陸西河喘著粗氣,道:“你沒見到我那兩位師弟吧,他們都在等著我的信,日落之前,我若不能回去,春田淳子也就不用活了。”
吳歌又驚又怒,道:“建州衛的的錦衣衛,是你們殺的?”
陸西河冷笑不語。上官怡人緩緩走近,忽然道:“不是,若是他們殺的,應當不會留下靈蛇大八式的痕跡,應該還是春田正雄殺的。”
吳歌道:“那淳子怎麼會在他們手裏?”
上官怡人道:“隻怕是春田正雄送的,以親人為質,也常是日本武士示誠的手段。”
吳歌大吃一驚,道:“什麼?”他想起那夜在牡丹峰上,春田正雄的舔犢之語,幾乎不相信他轉身之間便能做出這等事來。
上官怡人道:“你帶著你那小丫頭東來和談,應該沒幾個人知道吧?”
吳歌點了點頭,道:“除了沈惟敬。”
上官怡人道:“縱然是沈惟敬,也不過是知道你有一個女扮男裝的貼身小婢,又怎會知道她的閨名?那小丫頭是日本女忍出身,縱然武功全失,憑忍者的機警決絕,哪裏那般容易生落人手,更不會被人知道自己的姓名出身,除非是被一個知根知底,又無法反抗的人挾持,眼下在遼東,除了春田正雄,哪裏還有第二人選,我說得對不對,陸師兄。”
陸西河望著上官怡人,眼神複雜無比,有吃驚,有憤怒,但更多的卻似乎是痛苦傷心。
吳歌道:“春田正雄已用那太極神物示誠,為什麼……為什麼還要用這等禽獸手段?”
上官怡人道:“若是我所料不差,以女兒為質,不過兩三天前事,目的便是為了對付你這位吳大人。”
吳歌感到陸西河身子一震,情知上官怡人所言不虛,他本也聰明,立刻想到,道:“你是說,春田正雄已經盯上了我們的行蹤?”
上官怡人道:“那天晚上東瀛五大流派的頂尖高手夜襲不動明王,獨獨少了最負盛名的一刀流,我便覺得奇怪。春田正雄近十年來威震日本,又有豐臣家助力支持,儼然已是日本武道霸主,其他流派向來唯他馬首是瞻。而不動明王在日本如神魔一般存在,不要說尋常武士,便是豐臣秀吉,也輕易不敢冒犯與她。除非是有人知道了她的弱點,把她拉下了神壇,並誘以人世間最大的誘惑,才能說動五大流派甘冒滅門絕派之危,聯手刺殺。而這個人,也隻能是春田正雄。”
吳歌聽得手腳冰冷,以他的聰明,自然知道上官怡人的言外之意,春田淳子自小在不動明王身邊學藝,隻怕就是春田正雄有意安插的一枚棋子,有了這個暗樁,春田正雄當然是全天下最有可能知道不動明王弱點與動向的人,而且他手中的太極陰陽盤更佐證了上官怡人的推理。這倭寇老奸巨滑,謀劃極深,不知用什麼誘惑說動了日本五大流派甘冒大險出手,隻是這老賊陰險之極,雖策劃此事,關鍵時侯又作壁上觀,五大流派若能殺了不動明王最好,若是事敗,他又可撇的一幹二淨,還順便清洗了日本武道,從此在日本更無人可以與他爭雄。
那晚刺殺,春田正雄隻怕也潛藏在場,見到吳歌救走了不動明王,他自知一人之力無法匹敵,隻好聯係陸西河,慫恿其出手。陸西河驚聞所謀之事有可能泄露,勢必要出手幹預,他武功雖然不及,但畢竟是遼東的地頭蛇,竟然糾結了女真騎兵,還有暗中網羅的魔教高手,意圖截殺吳歌,隻是這些人各懷鬼胎,彼此都不放心,所以陸西河才要將太極陰陽盤貼身而帶,留下兩個心腹師弟為後著。
這中間過程雖然複雜,但吳歌聰明伶俐,一經上官怡人點醒,立刻想通了其中關鍵,而且以春田淳子為質這種卑鄙手段,隻怕還是春田正雄提出來的,因為也隻有他才知道春田淳子對吳歌的救命之恩,叛門之義。吳歌氣得呼吸都粗了起來,咬牙切齒地道:“春田正雄,欺人太甚。他自己的獨生女兒他自己不珍惜,我又何必掛心,關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