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怡人運劍如風,不給春田正雄喘息之機。本來若單論劍道武功,春田正雄當然遠在上官怡人之上,但上官怡人籍隱身之利,再配合靈幻多變的“飛天”身法,當真是神出鬼沒,幾乎無跡可尋,一連五六十招,春田正雄竟然隻能防禦,無暇還手一招。
忽聽一聲驚天龍嘯,滾滾如雷,自遠而近,澎湃而來,嘯聲中一條人影如星丸跳擲一般,在雪峰陡坡之上疾馳而來。春田正雄臉色大變,他對這嘯聲身法可謂熟悉已極,心知那人一到,所有諸事,功敗垂成。
他斜眼看到一眾弟子奪門不利,還被鐵翼道人擋在門外,心中雖然憤懣,但畢竟有一代梟雄的當機決斷,立刻大喝一聲:“撤。”手中倭刀連攻三刀,逼開上官怡人,掉頭就跑。
驀然間眼前一花,一條高大的身影迎頭罩下,一股如海如山的巨力如泰山壓頂般轟擊而下。春田正雄料不到吳歌來得如此之快,隻能奮起全身之力,舉掌相接,隻聽“砰“的一聲巨響,他整個人竟然被打得沒進了積雪之中。
這若還是吳歌剛出道之時,隻道自己這如雷似電的一掌,已活生生將春田正雄打死了,隻是他與這東瀛第一高手前後多次交手,對東瀛武學的變化不敢說了然於胸,至少也是知之已稔,情知這一掌將春田正雄打得沒入雪中,看起來威勢嚇人,但其實卻多半是春田正雄的卸力之變,順勢沒入雪中,以卸去吳歌部分掌力,此處萬年積雪,雪深足夠東瀛遁地忍術的施展。吳歌焉能讓他逃脫,從空中落下,一掌擊在地上。
這一式“潛龍變”由“蟄龍變”的觸息導引,是吳歌新近領悟出來的兩變合一的神通,當真如遊龍潛行於地,精準無比的追擊在雪地下潛行的春田正雄。春田正雄正手足並用,如鼴鼠般在地下快速挖行,忽覺後方一股巨力如錐似鑽,竄攻上來,大驚之下,急忙破雪而出,右腳足跟還是被“潛龍變”的前鋒稍稍觸到,當真骨痛欲裂,幾乎站不住身子。
吳歌見他現身,哪裏容他喘息,猛撲上來,一掌擊落。春田正雄瘸了一足,身法不便,自知抵擋不住,大叫道:“你答應了淳子什麼?”
吳歌當初得春田淳子舍命相救,曾答應春田淳子饒他父親三次不殺,當下掌力一凝,止於春田正雄身前三尺,看著這個惡貫滿盈的倭寇,心中真是痛恨之至,隻是想起淳子,還是咬了咬牙,道:“好,這是第三次。”
春田正雄睜大了眼睛,居然舔不知恥地道:“第三次?若是我未記錯,平壤城外,牡丹峰上,不過是第一次吧。”
吳歌怒道:“義州城外,鴨綠江上,你以為我便殺不了你?”
春田正雄臉色一變,還想再說什麼,吳歌怒喝道:“滾。”春田正雄見吳歌眼中殺機萌動,知道多說無益,大袖一揚,轉身急馳而去。
吳歌回過身來,隻見那些武士忍者已被鐵翼道人和上官怡人的聯手夾擊之下,已經傷亡過半,剩下的竟然不發一聲降音,還在負隅頑抗。日本人用心之狠之忍,當真令人心驚。春田正雄情知無法帶走這些下屬,可是不發一言,甩手就走,行事決絕利落,而這些日本武士在為主所棄的情形下,還在頑抗到底,這是怎樣的一種武士道統?
吳歌覺得這些日本武士又是可怖,又是令人生厭,當下大踏步走上前去。一名忍者被鐵翼震跌出來,蒙麵白巾上已滿是噴血,竟然還揮舞著長刀,向吳歌撲了過來。吳歌大怒,道:“好,你們寧死不降,我成全你們。”“嘭”的一掌將那忍者打得筋斷骨折,屍體直飛出十餘丈遠。
他目睹的長白弟子殘狀湧上心頭,怒火無可遏止,身到掌到,雪地中隻見一條灰影如疾風般卷過,所到之處,必有一個日本武士連人帶刀被震飛出去,無人能擋住一個照麵,不過頃刻之間,十丈方圓的雪地上已伏屍十餘具,至此,日本武士全軍覆沒。
鐵翼道人早已看清來援的是吳歌,眼見了他那驚鴻若神的功夫,隻怕已在當年吳藏神之上,不由又是激動又是感佩,叫道:“世侄,半年不見,進益非凡啊。”
吳歌吐出胸中一口惡氣,急忙上前拜見,道:“晚輩援手來遲,讓長白劍派遭此大劫,實是愧對道長。”
鐵翼道人歎了一口氣,道:“老道識人不明,收徒不慎,方有今日之禍,與你何幹?”目光望向已被擒住的兩個叛徒——申北城與範南星。
那兩個逆徒早已麵無人色。鐵翼道人歎了一口氣,道:“還有一位神人相援,老道感激不盡,不知可否現身一見?”
上官怡人“嗬嗬”一笑,道:“伯伯,是我。”將那隱身法衣掀去,現身相見。
鐵翼道人道:“我早料到是你,隻是想不到你有如此神物。半年前你任性一別,可把你爹爹擔心壞了。”
上官怡人心中愧疚,忙道:“我爹爹呢?”
鐵翼道人道:“他正在洞中守護……”說到這裏,望了吳歌與上官怡人一眼,遲疑了一下,道:“你們是怎生知道倭寇的企圖的?”
吳歌見鐵翼道人語氣中有見疑之意,但想到他守護的可是武林之中萬古以來的大秘密,茲事體大,非同小可,而且他最親信的弟子剛剛為此背叛在先,所以加倍的謹慎小心,那也不為過,當下便將如何在鴨綠江上偷聽到陸西河與春田正雄密謀的事及一路上的經過說了,還將懷中的那個紫檀盒子取了出來,遞給鐵翼道人。
鐵翼道人接過盒子,打開一看,原來穩如磐石的手也微微抖了起來,道:“不錯,不錯,那神器之上確有一塊缺損,正可裝嵌此物,玄女,玄女有救了。”
他心中再無疑心,道:“你們隨我來。”便要轉身進洞,旁邊的弟子叫道:“師父,這兩個叛徒怎麼辦?”
鐵翼望了那兩個逆徒一眼。那兩人頓時臉如死灰,道:“師父……饒命。”隻是他們自知罪大,連喊這聲“饒命”都沒什麼底氣了。鐵翼道人看著他們,憤然道:“孽障,孽障,若不是你們,我長白劍派九險十二關豈能如此輕易被破,你們對得住從小叫你們師兄的死難同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