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歌環視眾人,道:“動手吧。”
四大世家一眾高手都望著南宮觀,他們每一人此前在江湖中都是一方豪雄,都有著響當當的字號,此番受命而來,事前被多次警示,知道吳歌武功之強,古今罕見,為保不失,這才決定聯手合力,但現在已露了身份,既為吳歌威勢所懾,又有點自慚以多欺少,一時竟不好先發製人。
吳歌道:“你們不動手,那我可不客氣了。”話音未落,人影一閃,往前急衝。
正當其麵的南宮觀三個人哪敢怠慢,各運生平絕學回擊,哪料吳歌人到中途,倏地倒退如矢,“碰”的一聲,將他身後的三個人震跌了出去,他便從這缺口中突出,一溜煙早已跑出數十丈外。
四大世家所有高手無不目瞪口呆,要知吳歌先前的表現,當真是有“雖萬千人吾往矣”的英雄決死氣概,人人都覺得他要放手一搏,拚個你死我活,誰能想到他從一開始就打算開溜。四大世家料敵有誤在先,再加上吳歌身法趨退如電,竟被他一招虛幌,便突出包圍,逃之夭夭。
南宮觀又氣又急,叫道:“還不快追。”
黑夜之中,便見人影颯颯,此起彼伏,但吳歌既已搶了先,雖是負傷之身,跑路卻是沒慢多少,再加上夜黑林密,本就利於隱身藏形。南宮觀一眾隻追了三四裏,便見四周草木深深,再也不見吳歌的蹤影。
…………
吳歌在山中七兜八轉,估莫跑出十來裏地,再也聽不到後麵的追趕之聲,心知已將四大世家的追兵甩開,心情甫一放鬆,胸中又是一陣煩惡之感,隻想嘔吐。他心知此番受傷不輕,急需運功自救,隻是此時還是未離險境,當下不敢再運功狂奔了,順了順氣息,緩緩而行。
沒走兩步,忽聽有人道:“吳兄。”
吳歌大吃一驚,有人逼近到身旁,自己竟然渾然不覺,隻是此人出言招呼,顯然也無惡意。這人的聲音吳歌剛剛聽過,自然記的是誰,當下歎道:“上官公子,好俊的功夫。”
林中走出一個黑衣人,兩人四目互望。那黑衣人將臉上蒙麵黑巾揭了下來,雖然林深夜暗,但以吳歌的眼力,在這咫尺之距,當然看清了這個劍眉星目,玉麵朱唇的公子正是那日在大明湖畔,錦繡園前有過一麵之會的上官玉成。
上官玉成探手入懷,掏出一個小瓶,道:“這是我們上官世家秘製的傷藥——三清丹,連服五日,早晚各服兩丸,再佐以內息化藥,對吳兄傷勢大有裨益。”言罷,手一揚,將瓷瓶扔了過來。
吳歌伸手接住,道:“久聞三清丹是療傷聖藥,配製殊所不易,要三年方有所成。不知上官公子何以如此降惠?”
上官玉成望著他,緩緩地道:“我七妹看得上眼的人,決不會是奸邪之人。”一句說完,他頓了一頓,道:“隻是……你要小心……此次要與你為難的人……”
他正不知該如何提醒吳歌,吳歌卻已淡淡一笑,道:“我知道,是朱翊鈞。”
那是大明帝國九五至尊的名諱,吳歌輕描淡寫的一語道破,縱是鎮定如上官玉成,也不由吃了一驚,道:“你早已知道?”
吳歌道:“你們露了身份,我便已能猜到。試問天下之間,有誰可以同時調動四大世家的高手,不遠千裏前來異國拿人。”他話其實隻說了一半,早在前日定計夜襲龍山之前,李如鬆便曾暗示他,龍山之後,不要再回軍營了。當時吳歌不知所為,現在想來,隻怕李如鬆早已有消息,知道萬曆要拿他,有意相助。
上官玉成默然。吳歌道:“隻是,上官公子放我一馬,不怕牽累世家嗎?”
上官玉成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吳兄對我們前有報信之義,後有相救舍妹之恩。上官世家雖有為難之處,但也不能罔顧道義。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吳兄好自珍重。”言罷,他抱拳拱手,轉身而去,隻一眨眼間,便消失在夜色之中,周遭那茂盛的林葉竟沒發出什麼聲息。
吳歌暗道:好俊的身法,他的飛天舞隻怕比怡人高出不止一籌兩籌。想到上官怡人,不由心中又感惆悵,但轉念一想,有她的三位兄長照料,想來應該安全無虞。眼下自己與萬曆皇帝糾葛未了,還是不要被萬曆知道自己與上官怡人有什麼關係,免得牽累到上官世家。
他把那瓷瓶打開,便聞到一股清香,隻略略一聞,便已覺精神提振了許多,他雖然與上官玉成隻有兩麵之緣,但不知為何,卻相信上官玉成的為人,而且以上官玉成顯露的武功,他若真與那十多人聯手,自己剛才還當真未必衝得出那包圍圈,又何必多此一舉,用下藥的卑劣手段。當下,吳歌取一丸吃了,一邊緩行,一邊運氣調息。
他體質進化,身懷諸神殿兩大絕世內功,真正可以做到一神主內,一神主外,一息調理,一息如常,早已經不用象那些普通的武學高手,調息療傷時,需要靜坐而息,而是可以一邊行走,一邊調息療傷。這樣又緩走了幾裏地,體內真氣流轉,帶動藥力,不多時精化為氣,氣化為神,神化為虛,一時間神清氣爽,心頭胸口的那種煩惡之感盡消,抬頭看時,葉縫中早已灑下點點陽光,已然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