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之中,四騎絕塵,在道上飛馳。
那四騎中卻隻有兩騎背上有人,另外兩騎卻是空鞍而行,顯然是為了節省馬力,兩人備四騎,馬匹可以輪換乘坐,馬力不歇,一日可行數百裏,顯然這兩人急於趕路。
疾馳之中,一名乘客身子一晃,似乎體力不支,險些摔下馬來。還好另一人反應極快,立刻長臂一伸,從旁相扶,問道:“公主,你沒事吧?”
那名乘客身子微微縮在鬥蓬之中,口中卻道:“我沒事,吳大哥,我們趕路吧。”
這兩人正是剛從京師逃出來的吳歌與毓秀公主。
吳歌聽毓秀公主聲音中微有痛楚之意,急忙勒停了馬匹,掀開公主頭上的鬥蓬,璀璨的星光下,隻見她一張絕美的臉蛋上卻蒼白無血色,額頭上還有大顆大顆的汗珠。吳歌吃了一驚,道:“公主是哪裏受傷了嗎?”
毓秀公主搖了搖頭,,依然道:“我沒事,沒事。”
隻是她這副樣子哪裏象是沒事,吳歌一急,道:“我看看。”伸手過去,想搭一搭毓秀公主的手腕脈門。哪料毓秀公主竟如受驚的兔子一般,手一縮,道:“吳大哥,我……真的沒事。”說完這話,不知怎麼回事,原本蒼白的臉上卻泛出了兩片暈紅。
吳歌一時不知何以,征征得不知怎麼辦?毓秀公主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小聲道:“吳大哥,我們晝伏夜出,已經連趕了五夜的路,離北京已經很遠了,縱然皇帝有追兵,也沒那麼容易追上我們了。明天,能不能少趕些路,我想到前麵的市鎮上找一家客棧歇一歇,你看成嗎?”
吳歌心道:她畢竟是千金之軀,想來是我這五夜連續奔波,把她累壞了。不由心中內疚,雖然知道現身市鎮,仍然有暴露之險,還是應允道:“好,我們到前麵的市鎮歇一歇。”
毓秀公主大喜,道:“多謝大哥。”
吳歌道:“公主是千乘之尊,毋需如此客氣。”
毓秀公主又看了吳歌一眼,臉色又微微有點泛白,忽然道:“哥哥,毓秀有做錯什麼事嗎?”
吳歌一驚,道:“沒有啊,公主何出此言?”
毓秀低頭道:“哥哥說我客氣,可是毓秀覺得,是哥哥對毓秀客氣。自出北京以來,哥哥對毓秀始終恭恭敬敬,便……好似把自己當成了毓秀的侍衛一般。是毓秀做錯了什麼事,才讓哥哥疏遠嗎?”
吳歌被她窺破心事,心中好不尷尬,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毓秀公主道:“哥哥,你為何一定要送毓秀回朝鮮?”
吳歌呐呐地道:“朝鮮是你的家國,那裏有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你……不想他們嗎?”
毓秀公主道:“我想。可是……可是隻要哥哥說讓毓秀留下來,毓秀就留下來。”
她這是以公主之尊,紆尊降貴,主動向吳歌吐露心意。星光之下,一個國色天香,楚楚動人的少女,柔情百轉的吐露心意,世上又有幾個男子可以禁受得住。
吳歌心旌動搖,便想脫口而出:“好,你留下來。”可是話到嘴邊,腦中卻又閃過上官怡人巧笑倩兮的模樣,那句話終究沒說出來。
隻聽毓秀公主道:“其實皇帝雖然掌控天下,但我們若隱姓埋名,避世而居,皇帝偵騎雖多,卻也未必能找得到我們,遠比你送我回朝鮮好得多。朝鮮雖說日軍已敗,你又為我求了丹書鐵券,可是那丹書鐵券真的……真的能護佑毓秀一生平安嗎?”
吳歌道:“他日公主若有危難,隻要一個訊息,無論刀山火海,吳歌必然來援。”
毓秀公主聽了這話,臉色卻愈加蒼白,忽然道:“哥哥是不是另有心上人了?”
吳歌這幾個月來雖然一直在想怎麼跟毓秀公主說明此事,但此時卻被毓秀一語道破,不由麵紅耳赤,平時裏想的百十種致歉解釋之語,竟然一句也說不出來。
毓秀公主戚然道:“天涯思君不可忘,一寸青絲一寸心。”
這句話是當初在鴻臚寺驛館,吳歌要遠赴東瀛之前,毓秀公主剪發相贈時說的話,雖然未曾明說,但其實已是訂情之約。吳歌現下聽來,胸口如受重擊,隻覺自己當真是個背信棄義的負心漢,一時無地自容,隻能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
毓秀公主眼中晶瑩的淚珠滾落玉頰,卻對吳歌微微一笑,道:“好,我們回朝鮮……”話未說完,身子一晃,竟然摔落馬下。
以吳歌的神功,本不應該反應不及,隻是他心神大亂之際,垂眉低目,看也不敢看毓秀公主一眼,竟然援手不及,好在馬兒現在隻是在緩步而行,沒有奔跑。饒是如此,吳歌心中也已是又是內疚又是驚慌,早已跳下馬來,抱起毓秀,叫道:”公主,公主。”
毓秀公主身子軟綿綿的,已暈了過去。吳歌抱著她膝彎的右手覺得有點濕濕的,抽出手來一看,似乎沾了什麼,放在鼻前一聞,竟然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吳歌嚇得魂飛魄散,叫道:“公主,公主,你哪裏受傷了?”運起“五蘊神通”,定睛細看,確定公主頭麵之上並無受傷,鼻中聞到的那淡淡的血腥味是從公主身下散出來的。吳歌斷不敢掀衣查看,一時手足無措,隻能抱穩了公主,跳上馬去,打馬便走,想趕到前麵,找戶有女子的人家幫忙。
不過奔出五六裏,便看見了一戶農舍,當此時刻,吳歌哪裏顧得上許多,徑直了進去求助。那農舍一家五口初時以為來了強人,嚇得魂不附體,後來得知是來求助的,倒也熱心,急忙騰了一間屋子出來,讓戶主的老媽媽進屋給毓秀公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