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在羅傑他們還沒登陸這顆星球的前一段時間,中亞大陸與東亞大陸交接的這片橫斷山脈。
驛道上,夏日炎炎,來來往往的車輪,早將這條泥土路壓出一道道的凹槽。
熱浪在這些凹槽上麵蒸騰著。
一支大約兩百多人的難民隊伍,趕著七八輛牛車,正在烈日下艱難的前進。
這七八輛牛車又舊又破,車輪與後軸間早已不知道磨掉過多少次了,好像隨時都要垮掉。
陳舊的部件和坑窪的路麵讓拉車的老牛分外吃力,走不了多遠就得抬幾次輪子,牛拉人推的,人和牲畜都是汗如雨下,每前進一段都顯得異常艱辛。
牛車後麵的平板上,堆著些行李,被褥,每個人都是一臉風塵,不堪勞累的樣子,破衣爛衫,肩上扛著鋤頭,扒犁,走不了多遠就得停到樹蔭下麵歇息一會兒,再想走,很多人都爬不起來了。
“莊主圖蘇,這太陽太毒了,今天是不是先就這樣睡了?這兩天趕得太急,我讓人去找點水喝。”
一個滿臉花白胡子的老人,敞著胸襟,張著幹裂的嘴唇,向一個領頭的人問道。
領頭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跛了一隻腳,右手也被人砍斷,麻木的看了一眼在樹蔭下麵東倒西歪的族人們,盡管他的身體也很虛弱,可哪裏敢讓隊伍就這麼停下,說道:
“這麼熱的天,哪裏去找什麼水喝,再堅持一會兒吧,都看得到山了,進山就涼快了。”
說著把手攏到額上,眺望了一番不遠處已經開始綿延起伏的山峰,看起來沒多遠了,抓緊一點,現在才中午時分,再憋一口氣,爭取晚上就能進山。
他們此行的目的,是穿過這片橫斷山脈,逃到東亞大陸境內。
一路走走停停,三百多裏的路程,已經走了二十多天。
這二十多天,因為暴漲的烈日,和旅途艱辛,已經死掉了七個人。
後麵的兩架牛車上,躺著的兩個垂邁老人,也快完了。
最要命的是還有一個快要臨盆的女人,難產,已經痛了半天,再耽誤一天,恐怕又得交代出去。
這些都是他的親族之人,看著那些孱弱的老幼,心中一酸,他的名字叫作百裏圖蘇,自從甲人(爬蟲人)犯境,短短兩年時間,摧枯拉朽一般,王土中原的兩個直立人國家,扶桑,還有樓蘭,就已經全部淪陷,所過之處片甲不留,滿城皆屠,十不存一。
這一仗,是把所有人都打怕了。
而中亞大陸的第三個直立人國家,河洛古國,嚇破了膽,舉國遷都,已經跑到雲中漠地投靠北域的蠻人去了。
剩下的一些邊民,雖然戰火還沒有燒到,但民心早已崩塌,盛傳甲人還將繼續南下,隻不過多一天早一天而已,而百裏圖蘇這一支,原本是河洛古國,青州界王山下的一處莊戶人。
(按照古國的軍法,一個莊,兩百戶,設一個莊主,忙時務農,閑時也參加團練,他們的這個莊子,是個有著百年曆史的老莊,早就超過了兩百戶的標準建製,已經有了三百餘戶的規模,總數有了兩三千的固定人口。)
他們的這個莊子,建立在馬道西北的一個驛站旁邊,距離前線很遠,本來是打不到他們這裏來的,可整天看到絡繹不絕的難民,不斷的路過,到後來形成了一股龐大的難民潮,全部都往東亞大陸那邊逃,被這股難民潮一衝,人心惶惶。
中原王土,千裏平原,本來是富甲天下的地方,可被這股難民潮一衝,千裏良田都成荒土,更重要的是就連王城都遷都了,失去了王朝和軍隊的保護,盜匪橫生,法紀全失,這些平民,哪裏活得下去。
在被幾個東逃的軍戶屯(軍戶屯,按照古國的軍法,和莊戶不一樣,莊戶是自由人,軍戶是徭役人,每兩百戶為一屯,每個軍戶裏,男丁抽一半,當兵,糧食十抽其三,上稅,負擔很重,所以軍戶人一般都很刁惡,民風也更加彪悍,秋收的時候,經常都會組團打劫。)
在被幾個東逃的軍屯洗劫了幾遍之後,牲畜牛羊都被搶得差不多了,他們也被迫東逃,於是整個莊子拖兒帶口,收拾起鋪蓋行李,背離了生活幾十年的家鄉,向東亞大陸逃去。
東亞那邊地勢較高,穿過那條橫斷山脈,他們原本的目的是投靠東土高麗這個國家,他們莊戶人是在土裏刨食的,隻要會耕種,就有立足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