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跟著你就總是走?”
“走有什麼不好的,隻有經過腳底的痛,才會覺得風景的美麗。”
不多久,吳歌帶著我去了一片池塘,荷花還沒開,葉子到底已經是綠了,有蓮葉荷田田的感覺。
一艘小船,吳歌劃著槳,漸漸地離了岸。我吃著糖葫蘆,用手輕扣著船沿。唱起了歌:樓上幾日春寒,簾垂四麵,玉闌幹慵倚。被冷香消新夢覺,不許愁人不起。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遊春意,日高煙斂,更看今日晴未。
船至湖中央,就停了下來,“你為什麼會唱《念奴嬌》?”
“不知道,隨手扣的旋律,自然而然地就會唱了。”我繼續扣著,慢慢地哼著。
一如白駒過隙,年華逝水,雖歌已遠去,但每當想起,心中還是別的一番滋味,我依稀記得,那是個白衣飄飄的時光,如夢如幻,隻有滿滿的自由。
就這樣過了很久,滿目是重重疊疊的綠葉,還有幾隻白色的鷥鷺,還真是個如夢如詩的荷塘。
“誒,我們的船槳呢?”我環顧四周,突然發展有些不對勁。
“行到一半的時候就斷了,不然,我停在這兒幹什麼?”吳歌把所有的不安都隱藏在笑裏,“等等吧,或許,在夕陽西下前,有人能夠發現我們。”
我抬頭看著火熱熱的太陽,已經近晌午了,我撐開辭柳薰給我的那把傘,把那把黑骨扇給吳歌,“為什麼跟著你還要餓肚子,這可比走路心酸。”
吳歌笑而不語,輕輕打開那把扇子,上麵隻有用金色墨寫的兩行詩:一麵風情深有韻,半箋嬌恨寄幽懷。那字跡很熟悉,似乎是辭柳薰的,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能彈會詩,對我而言,都不重要,我隻知道,那女子對吳歌的情誼,非淺。
沒失憶前,我曾喜歡著李清照這三個美麗的字眼,輾轉離亂的女詞人,她一冊《漱玉詞》,花一般,灑落在這紅塵。
可直至快要夜幕都沒人來,早該想到的,現在不是蓮子或是棱角成熟的時節,誰會來這幽僻的地方。
天似乎冷得很快,我蜷縮在船的一角,瑟瑟發抖,一隻鷥鷺飛魂飛過,掠起了池水,濺在我的衣服上,絲絲的冷意更加明顯。
我隻聽到一陣更大的水濺起來的聲音,是吳歌。雖然這池塘的水不算太深,但還是淹沒到了他的腰際,“愣著幹什麼,快上來,回去吃好吃的。”他笑著,背對著我。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任由他背著回到岸邊,那是溫暖的背,擋住了鷥鷺濺起的水的寒意。“如果,我不要進宮,我想留在這紅塵,你會不會讓我就這樣繼續活下去?”我小聲的說著,聲音隨水聲去了。
“恩?你說了什麼?”吳歌笑著問。其實,這樣近的聲音,我怎會聽不到,隻是,我若說不可能,你該還有什麼力量去從未去過的地方。
“沒什麼,你累不累?”
“還好。”
我還是從他背上下來,固執地走著,池岸,水淺,我隻是濕了鞋,寒冷至極。我轉過身,看著吳歌,月光下,看不清表情,隻是那身影顯得單薄。我沒說什麼,隻是轉過了身,淡淡地說,“回去換件衣服吧,這天氣,易著涼。”
若是真的在乎他人的感受,就不該看到他最狼狽的一麵。可我的執著,吳歌的隱忍,最終,讓吳歌回到乾竹軒的時候倒在海棠花的落葉上,臉色慘白,至此,留下咳嗽的病根。
“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辭柳薰帶著焦急的神色問著我。
是啊,我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
吳歌被辭柳薰扶進了房,不多會兒,小二找來了大夫。
這樣的一切,好像在夢裏來到一個幽深靜謐的所在,卻也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古色古香的畫堂庭院,再美,終究容不下我。
房中彌漫著一種無邊無際的安靜,仿佛與世隔絕。窗沒關,繡簾輕輕垂在一旁,在風裏晃動。床頭燃著篆香,篆香燒盡,暗示一段時光的流逝。大夫說,能在三篆香之前醒來,就沒事了。
我便是站在窗外,折了一朵最美最豔的海棠花,放在窗頭。三篆香燃盡,吳歌醒,我拖著冰冷僵硬的腳,回了雅間。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吳歌醒來,看見窗頭,一朵海棠花在燭光下吹落,掉在室內。“隻能說,時光過的太慢,讓我們錯過了相遇的正確時節。”
總有人,與你對坐於光陰的兩岸,唯一不同的就是撞到肩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