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從尚食局出來，璐瑤帶著滿臉的愁恨，匆匆趕去芯蕊的住處，想問個究竟。
芯蕊還沒有升級，所以隻和其他的宮婢們住在四人一間的宮女房。原先，她和芯蕊也住那裏，但自從升做女史之後，便搬出了宮婢室，住進了兩人一室的女史房。
璐瑤記得她初升女史的那會兒，芯蕊好像有點不大開心，和她的話語少了許多，但後來，又恢複了正常。
璐瑤進屋的時候，芯蕊正和其他的宮婢談笑。
璐瑤的心開始猶豫不絕，她到底該質問些什麼？綠波的事，她隻跟芯蕊說過，那告密的人隻可能是芯蕊，但這麼多年來，芯蕊跟她情同姐妹，她怎麼可能會傷害她呢？十年來，她做錯事，芯蕊不總是替她擋著嗎？
她記起十四歲那年，淑妃為求皇上身體安康，打算吃齋三日的一件事。那日，她一個疏忽把一份含有豬肉的菜肴送去了淑妃所住的承乾宮。她害怕地把事情告訴了芯蕊，想讓芯蕊想想辦法，如何向劉司膳交代。誰知，芯蕊沒等璐瑤解釋，就替她頂了罪。她說，這個罪不過扣點月錢，我還扣得起這些錢…
芯蕊見到有點呆滯的璐瑤站在一旁，忙安慰道：“怎麼了璐瑤？是不是尚食大人說了什麼？別放心上。”
璐瑤聽到芯蕊的聲音，氣一下消了大半。她心想：朋友之間應該信任，綠波之事也許是被別人聽到，被別人告的密呢。她道：“尚食大人沒說什麼。”
“那尚食大人找你何事？”另一個坐在芯蕊旁邊的女婢笑月問道。
“她就問我綠波的後事。她知道綠波跟我感情甚好，讓我將這件事通知她的家人。”璐瑤答道。
其實，宮婢的後事問題隻交劉司膳處理，根本不會觸及尚食局，更不會驚動田尚食。她的謊話隻能騙騙笑月她們。
笑月點頭道：“那倒是，我聽說綠波家窮，她們的生活多半靠綠波的宮中月錢。現在，綠波亡了，真不知道她的家人以後靠何為生。”
說到綠波，璐瑤的眼淚又嘩啦啦地流了下來。若不是她的家境和綠波一樣貧寒，她真想拿自己的月錢去資助綠波家。
芯蕊注意到璐瑤麵上的淚珠，忙拉著她坐到自己的床邊，又從身上拿出絹帕，遞到她的手中。“你呀，真是菩薩心腸，笑月就提了下綠波的家事，你就淚流不止了。”說著，她又從一個小盒內，拿出幾件首飾，道：“這個你拿去給綠波的親人，可以賣幾個錢。以後若是綠波家裏有什麼生活上的困難，就問我要些小錢好了。我家人不用我的月錢，我存著也沒什麼用處。”
芯蕊的一番話不但沒止住璐瑤的淚，反而越流越多了。璐瑤接過芯蕊手中的首飾時，感激，激動，悔恨，痛心，突然百感交加。
“你看看，怎麼又哭了。”芯蕊拿過絹帕，替她擦拭臉上的淚珠。“你這麼個淚人兒，他怎麼會喜歡？”
他？芯蕊不小心說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