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媽媽是那樣的愛我們,不會就這麼輕易把我們丟下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為什麼警察要這麼不負責任,敷衍了事,這不是在包庇凶手麼!
那一天,我抱著小然哭了好久好久,仿佛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幹了。小然她不能多哭,對肺不好。我隻能把鎮靜劑摻在水裏,讓她沒日沒夜的睡,隻有在夢裏,她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從那之後,我就不會再哭泣了,我是一個男人,我要成為小然的依靠。我們在外婆家住了好久好久,爸爸也沒來看過我們。
直到那一天,他說來接我們回家。可副駕駛座上,有著一個穿紅裙子的女人。自從發生媽媽那次事後,我就極度的討厭鮮血,討厭紅色。我看見她的樣子,幾乎作嘔,現在我明白凶手是誰了。
我大笑著邊跑邊叫,快來抓凶手,凶手在這裏!他們都說我瘋了。是啊,我瘋了,我瘋了才會叫那個男人爸爸,是他們,是他們合謀害死了媽媽!我被爸爸拎小雞似的拎回了家裏,讓我閉門思過。思過?我又有什麼過錯呢。
果不其然,一個月後,他們宣布了結婚的消息。那個男人,讓我叫她媽媽。我剛想說,我死都不會叫的。卻聽見了一聲脆生生的媽媽,身後的小然討喜的笑著,緊緊的攥著我的手。瞬時,我覺得自己被背叛了,連我信任的小然,也投奔了別人的陣營。我頭也不回的跑出了家,發誓再也不會回來。
十二月的天,真的很冷很冷。淩晨兩三點鍾的街,空蕩的沒有一個人。我一個人,在這偌大的城市裏,毫無容身之處。遠遠的,我聽到了小然的聲音,啞的不成樣子,卻仍然用力的叫著哥哥。我忘了自己的誓言,隻知道我隻想把她抱在懷裏,用盡所有的力氣。她的小臉凍得紅紅的,那個時候,她還比我高,於是便輕而易舉的摸上了我的頭,“哥哥,我們回家。”
我說不出一句話,隻知道順從的跟在她身後。
到家的時候,還亮著燈,那個被我叫了十幾年父親的男人,正坐在那裏,點燃了一根煙。我突然發現,他已經完全沒有頭發了,整張臉皺縮的一如海鮮鋪裏的幹貨。我們都沒有說話,我故意重重的關上了房門,想聽見他的隻字片語,哪怕是指責也好,可惜,隻有沉默。
那天晚上,小然敲響了我的房門,“哥哥,我們能談談麼。”我很想叫她一句叛徒,卻看著她穿著單薄的睡衣瑟瑟發抖的模樣,不忍心放了她進來。
“哥哥,我不是背叛你。隻是,一味的鬧並沒有好處。我們可以假裝順從他們,等到我們有了足夠的生存能力,我們就一起離開這個家好不好。”我驚呆了,小然比我想象的成熟的多,原來一直在逃避現實的,就隻是我而已。
在我的妥協下,這個家又重新有了生機。那個女人對我和小然都不錯,隻是她偶爾穿上的紅色衣服,讓我一陣陣的作嘔。我也試著跟爸爸說話了,不過也僅僅是簡單的寒暄,從來都沒有提起過媽媽。我和小然秘密謀劃著,我們要一起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上大學,然後再也不回來。
然而,小然卻等不到那一天了,她的病一天比一天重,活得一天比一天辛苦。最後的日子,她甚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連呼吸都是依靠一部機器。她走的那一天,我竟然沒有哭,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倒是爸爸,我是第一次看到他有那麼大的情緒波動,在病房裏哭了好久好久,連來蓋白布的護士都被他嚇跑了。
再後來,他竟然抱著小然的屍體跑了,再也沒有回到家。一起不見的,還有我那個新媽媽。
這次真的,隻有我一個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