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大地一片寂靜無聲。
不同於人氣鼎盛的娛樂集中地,這一帶老居住區的人們習慣了正常作息,早就安然入眠。除了零星盞盞的不眠之窗懸在高樓之上,偶爾夜歸的路人輕輕的腳步外,這片的謐靜天地間似乎一切都在沉睡。
一層薄薄的霧氣不知從何處漫起,陰霾森森,漫延所到之處,街巷幾盞暈黃的街燈相繼不安分地開始閃爍,深霄靜寂的夜色帶了幾分詭譎。
暈暗的房間內,滿頭大汗蘇緹正在沉睡。
夢中汪洋滔滔,她在碧綠發青的水底下掙紮,水草與海蛇在身旁蠕蠕而動,漸漸地纏上了她的手腕四肢。
她依稀覺得這是夢,可觸感如此真實,冰涼的蛇身纏在手臂之上那種令人發顫的膩滑讓她渾身戰栗。幽綠的水波在不停晃蕩,寒冷一層層湧來,連呼吸都開始窒息。
手臂上的海蛇開始漸漸膨脹、變大,她努力掙紮著要醒過來,蛇頭卻猛然調轉過來,腥紅的眼,帶著毒鉤的血盤大口,“嘶”一聲張開,腥氣撲鼻。
恐懼到了極點!她驚駭中張大嘴巴,一連嗆了好幾口水。
一隻手輕輕的蓋在她汗濕淋淋的額上。
夢景中的毒蛇就在這一瞬暴裂,化作片片碎肉。
汙血浮起,卻被一道猛烈的陽光清濾得無影無蹤,碧幽暗綠的水麵也在瞬間清透無比。蘇緹看見自己躺在巨大的水床之上,頭頂是藍天白雲,和風緩緩。身旁鮮花盛放,椰樹綠林。溫暖的季節,岸上的人們在嬉笑打鬧。
夜色下的霧藹漸漸厚重,一盞碧綠幽暗的光忽遠忽近,所到之處,綠瑩瑩的,卻照不見人也不見物。
綠光漸漸移近。
蘇緹暈暗的房間內,床前正穩穩的坐著一個人。
明明她的房間已經從內反鎖著,鎖銷也依然,但是這個人還是進來了。
他右手落在她的額上,輕輕替她抹去汗水。視線卻是落在窗前的書桌上。書桌上幾乎沒放什麼書籍或筆墨,隻擺了兩個舊式相片框。
透過窗外的微光,相框裏的一家三口正笑得幸福,父母低頭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小女孩子則雙手捧著一隻雪白的小貓,她將臉湊近小貓的臉,既開心又調皮的咧著嘴,表情歡樂、幸福,絲毫沒有想到幾天之後,這一切都成了永久的定格。
玻璃花窗的窗外映著一抹幽幽的暗綠之光,忽明忽暗,象一道鬼火。
坐在床前的人突然抬頭,綠光透過窗,將他麵容半遮半掩。
嘴角一抹幾不可見地冷笑,他舉起手指,隔空輕輕一彈,仿佛眼前有一隻已死去多時的蒼蠅,他隻是隨意地將之彈走。
一聲壓抑的低呼,綠光即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