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離開之前,我不得不強撐起精神來陪他看那滿天繁星。
“雲公子,方才聽聞老爺說,你來江府是‘稀客’,可是為什麼我總在後山那一片鳳棲庭看見你?莫不是老爺不知道你來過?”
“嗯。”雲逍遙點了點頭,雙手撐在後腦勺,興許是失去了看繁星的興趣,幹脆闔眼棲息。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下子又回到了原點,夜晚有蟬鳴風聲,但我實在想不通我們倆直接還能有什麼話來打破這奇怪的氛圍。我摸了摸鼻尖,心裏兀自琢磨著雲逍遙何時才會離開,一秒一秒的伴著他平穩的呼吸聲倒數著……
就在我以為雲逍遙已經睡著的時候,他突然睜開眼睛,詭異的像是剛剛詐屍的人,語氣同一月霜雪寒涼,輕抿的薄唇輕啟道:“你好像在江府中很不同。”
嗯?我沒有想到他會說這樣的問題,一時被說的措手不及,也不知用什麼話回答,隻能幹笑兩聲後裝傻,“雲公子說什麼,慕知不懂。”
雲逍遙好像沒有聽到我說的話,自顧自的繼續道,“之前從未在府中見過你,想是近些時候才入的府中。你為謝懷瑾侍婢,卻甚少做這些下人做的事情,江文璋和謝懷瑾待你不薄,對外卻幾乎抹去你的存在,把你藏的很深。”
晚風拂起,掠過我因背靠在假山而略微淩亂的頭發,見我良久沒有出聲,雲逍遙終於吝嗇的動了動他的頭,轉過來便是觸及到我不可思議的目光。
“驚訝我為什麼知道這些?”
“不……我隻是驚訝你居然會說這麼多話。”
“……”
雲逍遙噗哧的一聲笑出來,我頭一次見到他笑的模樣。他本身樣貌生得極好,隻是平日裏笑的少了,顯得有冰雪淩霜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冽感,笑的時候卻是寒霜料峭盡失,猶若四月春風淩渡。月明下男子姿態閑雅,腰間流蘇盡傾而下,上揚的嘴角勾起靜謐於天地最美的畫意,四周失了神色,最美的景致都被他的眉眼奪了去。
“能簡單表達的事情何必要多費口舌。”雲逍遙的笑容清淡,散去已是呼吸片刻之間。我從美色之中清醒,這才恍恍惚惚想起他方才說的一番話,不由得對他產生了警惕之心,“我不過一個府中侍婢而已,有幸讓雲公子牢記了。”
事情哪有如此簡單?想起他方才說的那一番話,我不禁冷汗涔涔。雲逍遙連江府上侍婢小廝的情況都了如指掌,那麼就代表江府的一舉一動皆在他的掌心。至於為何要掌握江府,深究下去恐怕不是我現在有資格知道的,他話中透露出來背後的意思我理解了,但是他又怎麼突然說起了這些事?
以前看過的書本話劇中,一般出現這種場景的,不是對方對你產生了警惕,就是要找個“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為借口殺人滅口。我斜眼瞟向雲逍遙,難不成,就是因為我有秘密讓他感受到威脅,所以把我滅口?
此刻胡思亂想也不是辦法,目前是得弄清楚自己是不是安全的。思及至此,我在心裏斟酌了許久,最終敲定了用詞,身子悄悄的向外挪了挪,一麵小心翼翼的問道:“雲公子是否有什麼需要慕知做的……便請吩咐。”
沒錯,這就是我斟酌了許久後方才能說出口的話。不論如何,先引誘他說出自己有的價值。
我緊張看著眼前的男子,纖密而狹長睫毛斂住他宛若黑曜石漆黑的瞳孔,斂住他心中所有的思緒。悠閑而愜意的模樣與我心跳都快蹦到嗓子眼的心情截然相反,我恨不得把他從沉浸在悠閑的世界裏揪出來狠狠地抽一頓,可惜他一看就是江湖高手,我不能不自量力。
雲逍遙微仰著頭,風輕雲淡,眉梢輕佻,竟有一絲容意遠放誕不羈的模樣。就在我的耐心快被他磨光的時候,他終於悠悠開了他那個金貴的口,“你除了身上的秘密意外沒有任何價值。你應該慶幸,你又應該感到不幸。”
“我能問一問……我為何慶幸,為何不幸嗎?”我有一種不好的預告,這種預感不是來源於雲逍遙,而是我自己。
雲逍遙似乎心情不錯,竟意外的開口解釋,“你有價值,為之幸;你的價值或許會牽扯到整座江府,為之不幸。”
短短幾句話,我卻像通了悟般靈光一閃。江府在望風國是四大顯族之一,但是卻不是因為同謝、孟、雲一樣世代為員,而是商家起手,以皇商的地位顯赫。但這個時代,當朝掌權者最為忌憚的是什麼?軍權,金錢。據我所知,江府處於在權利爭奪派派相分中處於中立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