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一路將我引到一座莊嚴的廟房,行至門口便對我說道,“施主裏麵請。”
我點了點頭,再一次向他道聲寫之後便踏入門內,一進入廟房內就聞得香煙嫋嫋。一入眼,廟房內四壁都燃著燭火,燭光瑩瑩的點亮整座廟房。
房間正中央處,一張巨大的方形坐榻上,一名和尚閉目而坐,一掌豎在下頷前,另一手拿捏著佛珠,手指慢慢拂過佛珠粒。金山寺的佛樂隱約傳入,入定僧人泰然自若,不動之間自成莊穆之氣。我在前方靜靜等了半晌,僧人才緩緩的睜開眼,聲音低厚,猶若空冥之處傳來幽幽鍾鳴之聲。
“施主自遠方來,魂牽二界紅塵。”
我身形站立在原地,挺直了背脊,目光緊緊地盯著他。慧禪大師好似並沒有注意到我的目光,眼眸凝視著我,卻感覺穿過了恒古的長空。
“我本不屬於此處,隻是陰差陽錯所致。敢問大師,我是否有回去的辦法?”我猶豫了一會兒,仍然帶著一點期盼將心目中的問題問了出來。這個時代終究不屬於我,我更想要回到那個屬於自己的地方,那個即使承載著我許多悲傷,但卻是令我有歸屬感的地方。
豈知,慧禪大師聽完我的話後淡淡的搖了搖頭,“施主的魂魄在彼屆已然逝去,人死不能複生。”
心裏咯噔一聲,失落的情緒像是開閘的洪水奔騰湧現,卻仍不死心的問道,“既然我已經死了,那麼為什麼我還在這兒。”
“施主魂牽二屆紅塵,一牽凡界,二牽魂界。人生在世,都是背負著自己所需去完成的使命而行,施主身牽大業,凡界功成之後,便自是回到魂界之中。”
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看到慧禪大師的目光時,心靈卻在一瞬間收到了一絲衝擊。腦中一陣嗡鳴之聲,我身形不定的晃了晃,半晌揉了揉太陽穴才能夠靜下心來慢慢的消化著方才他所說的那一番話。
魂牽二界……我突然抬起眸看著眼前複閉上眼的僧人,開口說道,“大師的意思,就是我在那個世界的時間已然靜止。而我如今能夠繼續存活在這個世界上,是因為我有必要的使命去完成,待我功成之後,便是我生命最終消散之時嗎。”
慧禪大師沒有直接回答我的疑問,而是拋出一個問題來,“施主知道,為何這廟房之內燃著眾多燭火嗎?”
我環繞著看了一圈,火燭有微弱,有旺盛,有長有短。微微沉思後道,“燒香功德,於己於人,想是有與人祈福之意。”
“施主說的是其中之一。這些燭火,燃的是燭,牽扯的,卻是三界諸神。”
我疑惑,“三界諸神?”
“燭火焚香,形成香雲與雲霧繚繞;騰空供養的,便是上界雲府高真,中界嶽瀆威靈,下界水府仙官,此乃老衲所說的三界諸神之意。一則,誠通天界;二則,以此真香攝召請,當願亡者悉遙聞,五方童子以此引魂歸;三則,辟穢除邪;四則,寧心靜氣;五則,便是施主所說的祈福之意。”
我頓時了然,沒想到這些燭火竟有諸般佛理。
“施主立於天機之外,萬事皆是變動之象。施主一生牽扯的人之多,利人福,亦予人災。”
慧禪大師這一番話到底如何,我已沒有辦法用任何想法去思考,腦中猶如絲線千絲萬縷的纏繞在一起,難解難分。
我扯出一抹苦笑,“大師,您如此說,我一時半會兒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慧禪大師又一次搖了搖頭,打坐在禪蒲上的身形從始至終都是不動的。“施主既然立於天機之外,又何妨自尋煩惱。立於心,止於行;徒增憂愁無益,天地萬物終歸於一,雖生得萬物,終究講來,卻不過是要堅守本心罷了。”
一番話,我對此有所悟亦有所不解。
“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我與施主有三麵緣。如此便是一緣,望施主能夠謹記老衲方才那一番話。”
慧禪大師的話回響在我的腦海中,悠悠溟溟,再一次回過神來之時,卻突然發現自己站立在廟房門前,大門緊閉。而那位引我一路前來的小和尚看著我,複又低下頭去道,“施主,方丈與您的一麵塵緣已過,施主今日便先行回去吧。”
我看了小和尚一眼,又轉頭看向緊閉的大門,開口問道,“那我與慧禪大師的二麵之緣又在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