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公子,雲公子!”
雲逍遙擒了酒杯冷笑著重複這三個字,他沉沉的嗓音在我的耳邊回蕩,可我卻隻管低了頭,因為我實在不知要如何再與他搭話。
“江四小姐!”
雲逍遙猝然轉過臉來,與我對視。我看他麵頰微紅,目光已經有了幾分飄忽,卻依舊透了一分淩厲。
“是我從江老爺手裏將你帶出了江府,你若要跟著我,我榮幸萬分,你若不想就此再跟著我,那也必須由我再親自將你交到江老爺那裏!”
“雲逍遙!你喝多了吧你!”
我一陣激動,站起了身,緊盯了雲逍遙發問。我向來敬重他雲逍遙做事有理有據,妥帖周到。他當初帶我離開江府,分明是為解我在江府的困境,可這會兒聽他說話,明顯是開始胡攪蠻纏了。
“怎麼又不叫我‘雲公子’了,慕知?”
雲逍遙轉過頭來,看著我問,他目光親切,喚我的名字語氣親昵,剛剛咄咄逼人的氣勢此時消減了些許,卻又帶上一絲嘲諷。
“我……”我剛要開口反駁,卻突然傳來敲門聲。
“怎麼了?”
雲逍遙看我一眼,轉頭向著門外沉聲問。外麵不見答話,卻是木門“吱呀”一聲,有人推門進來了。
推門進來的人是這酒店小二,他朝雲逍遙先鞠一躬,轉而來看我,小聲說:“姑娘快些,有客人付了銀子了!”
小二朝我使了眼色,再向雲逍遙躬上一躬,匆匆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我呆立著不動,腦子卻在飛速旋轉。我需要找一個好借口,一個可以說服雲逍遙的借口,暫時離開這屋,去稍稍應付應付小二口中,付了錢的那客人。見了那客,我便能夠將今晚這鬧劇,早早地給收了場。
我苦思冥想,輕輕轉了轉腦袋,不經意,卻看到了雲逍遙那張結了寒冰的臉。店小二剛剛的話,他聽到了!
“我外麵……有一點事……”
我看著雲逍遙,吞吞吐吐試探著說話。
雲逍遙卻突然勾了嘴角,笑了起來。他緩緩站起身,抬臂,攬過我那把古琴,指尖在琴弦輕輕撥弄。
“做什麼去,切磋琴藝?是麼?江四小姐!”
雲逍遙皮笑肉不笑,一臉的輕蔑不加掩飾,他站的地方距離我很近,玄青的衫子就刮著我搭在桌邊的手。
雲逍遙如此態度,叫我突然就有些腦怒,我自己做事自己當,憑手藝換銀子,我沒必要向他雲逍遙掩飾,更不必害怕。這麼想著,我立即就有了底氣,也板了臉,隻抬雙手去抱我的琴,雲逍遙搭在琴上的手,瞬間便滑落在木桌上。
“這會兒,我叫翠翠!”
我瞪雲逍遙一眼,重重說話,挑釁一般。看著雲逍遙一臉的愕然,我也勾了嘴角,轉身直向外頭走。
我知道雲逍遙此時定然怒不可遏,不是摔凳子便是要砸杯子。可是沒成想,我的手還不及觸到門扇,腰上卻突然多了道力。
我慶幸雲逍遙並沒有將我做那桌子或是杯子,他攔腰抱了我的手,雖強硬霸道,我一時掙脫不得。可那手上力道穩穩當當,我不怕他將我甩出去。
“那人出多少銀子,我給你加倍,你不必出去,今夜就同我切磋,也是一樣的!”
雲逍遙想是要控製住我,我落地時,是貼在了一堵牆邊。看著麵前雲逍遙盯著我說狠話,我一時苦哭笑不得,我今夜分明是賣藝不賣身,我賣琴藝。剛剛我已經給他雲逍遙撫過一曲,先不管外頭有沒有別的老爺,這會兒的雲逍遙,他理應付我銀子。
“我分明沒見過你帶這些東西,這是哪裏擦的?”
不待我開口,雲逍遙突然自己消了怒氣,他此時正盯了我唇上翠翠的胭脂,出聲問我。
看著雲逍遙漸漸迷離的眼睛,我自覺不好,剛要推開他,兩手便又叫雲逍遙製住。此刻的形勢,身為古人,原本矜持克製的雲逍遙似乎是已經豁出去了,他絲毫不再顧忌那些男女授受不親的禮節,隻管他自己的事。
我睜大了眼睛看雲逍遙,可他卻不理會我,隻垂了眸,盯著我擦得血紅血紅的嘴唇,空出的手漸漸撫了上來,就刮著我血紅的唇,似乎要將那層胭脂擦掉。
看著眼前有些迷離的雲逍遙,我覺得自己許久不曾發作的酒勁,這會兒又漫上來了,腦子昏昏沉沉,麵上也同眼前的雲逍遙一樣,染了紅暈。
我記著很久以前有同學,對我說過,說那些激素荷爾蒙類的東西,才是蒙在腦子上的豬油,為情歇斯底裏的女人,多半是受了這些東西的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