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陽光挑逗似的落在紙頁上,泛起彩色的暈,肩角被風拂過的黑發撲在臉上,淡淡發香醞釀開來。瑾默一襲青衫倚在美人藤椅中,保持動作甚久,一會兒隻見她抿嘴微笑,刹那間,仿佛碧波無雲的天變得高了,時間凝固想將這一刻美好固定在一格。
清風苑的確是王府裏最偏遠的院落,但這倒也給瑾默落了個清靜,偶爾傳來竹林颯颯聲,倒別有一番風味。
“小姐!”鈴兒遠遠朝這邊跑來,兩條辮子在空中滑過一道弧度,粉紅色小褂看起來也風塵仆仆的樣子。
“怎麼了?”瑾默疑惑地探起身,青衫在風中飄展出優美的弧度。黑發披散,似水中墨蓮。
“聽小菊說柔夫人準備來探望小姐。”鈴兒睜大眼,話語中竟是不安“小姐,柔夫人最近可得王爺的寵了,今早小姐半路攔王爺的事估摸著都傳遍整個王府,你說,這個節骨眼上來找您可是會對小姐什麼不利?”
瑾默隨意將墨發掃到耳後,眸間飄過院裏被風吹落的樹葉,刹那間就好像自己是那在風中沒有依靠的落葉,流轉出一片哀愁。“鈴兒,給我梳洗吧。”
瑾默坐在銅鏡前,仔細地為自己描眉,眼時不時瞟向正在為自己介紹柔夫人的鈴兒。長久之後,又是一片沉寂。
這柔夫人原來是淩越皇城最大青樓裏的舞姬,憑嫵媚動人的舞姿讓那些公子哥們頻頻傾心,有雲;“江山紅娟,不抵燕姬一拂袖”這詩詞中的燕姬便是柔夫人,不過很獨特的一點是她賣舞不賣身,雖然那些風流公子們不能同她風月鴛鴦暖帳,不過能見到她舞一曲便心滿意足了,後來被淩越一位大人花重金買下送給冷凝煙,以示友好。冷凝煙果然是血氣方剛的男兒,燕姬進府後他每晚臨幸,終還是醉在燕姬纖纖細腰中。
瑾默看看鏡中的自己,又像回到了今早逢迎冷凝煙的時候,不知那燕姬和自己站在一起會不會讓她風頭大增?
吩咐鈴兒把藤椅搬到院落,瑾默安然坐在藤椅中等著燕姬的到來,隻見遠處款款走來一位衣著光豔的女子,頭戴朱釵被陽光映照著琳琳光彩,配環隱隱撞擊小小的淩淩聲,每一步都像是精心測量過的,要的纖纖細腰如水蛇一般。不過,再怎樣也掩飾不住她眸間傲慢神色,一雙耐看的桃花眼一看就曉出生煙柳。
瑾默手握茶盞,一副無動於衷的神色。燕姬走進,見瑾默絲毫沒有行禮數的意思,鼻尖冷哼一聲,直直立在茶案前,眼都不低一下。
瑾默放下茶盞,眼越過燕姬直直站立的身子,把視線頭像她身後的小丫鬟,那丫鬟興許是跟著主子的性子,也是一副高傲的樣子,完全不把瑾默放在眼裏。
琉眸輕垂,許久,一句“姐姐,你坐啊”簡直把燕姬的臉都要氣歪了,瞧著眼前這一身俗氣打扮,看起來不知比自己老了多少歲,竟然敢叫我姐姐?
指尖狠狠嵌入絲絹裏,蠻不甘心得一屁股坐下。瑾默也不說話,輕啟朱唇,吹著茶水麵上的花,一股涓流之氣彙入胸前,隻是越過這些清新,彼時才想起對麵還坐了個大活人,而且還是來者不善的大活人。
“聽聞姐姐來看望,瑾默謝謝姐姐的關心。隻是屋陋舍寒,沒什麼好招待姐姐的,姐姐莫要嫌棄啊。”瑾默這一聲姐姐喊得燕姬心裏很不舒服,正想用什麼方法對她,聽罷嬌羞地揮手絹:“哎呀,以後都是一家人,還說什麼。真是見外!”眼裏佯裝出打量的神色,將清風苑從上到下看了個遍,然後一癟嘴:“這清風苑雖然是王府裏最偏遠的屋舍,建的粗陋,不過妹妹住還是不錯了。”
她聽說這夏瑾默昨晚把王爺都氣走了,而且王爺還在半夜後來找自己,就看出王爺對夏瑾默沒什麼好印象,如今她可是王府裏最春風得意的夫人,區區一個夏瑾默還不值得王爺對自己發火,
這燕姬果然是來找茬的,放在她麵前的茶她也一口未品,沉澱許久,讓茶水泛起濃濃的透青色,靜靜擱置在那裏。
燕姬狐媚著細腰,指尖輕撫頭上一枝琉璃簪,眼裏還不時向夏瑾默傳來挑釁得瑟的眼波。
“這支簪子真漂亮。”瑾默輕抿一口茶,順著她的動作一直往上看,原來不過就是一隻較為好看的簪子,不過這發簪的做工還真不錯,流雲似的金蛇型,拿到現代去賣,也就百、八千的樣子。也就隨口一說,誰知那燕姬又是得瑟:“那當然,這可是王爺親自送我的,他說著可是皇宮裏禦賜的。”
瑾默輕笑到:“姐姐真是好福氣,能得寧王垂憐的,恐怕就隻有姐姐你最風光了。”這句話瑾默不著溫度,聽得燕姬還是一熱,嘴邊的笑意更加猖狂了。
微微揣測起她的心理,燕姬能在王府裏有頭有臉地過了這麼久,那必定是善於玩男人,這是每一青樓裏都該有的絕活,隻是為人太過傲慢,不知天高地厚。也罷,憑一舞姿在皇城風風火火未逢敵手,怎麼讓她一個得意了得!不過她夏瑾默也不是憐香惜玉的主,燕姬,你最好不要惹我,否則,犯我者,必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