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染柒喉嚨鼻尖都湧上了陣陣難忍艱澀的酸楚。
視線逐漸模糊不清,身軀卻戰栗不止。
頂上天空黑壓,烏雲密集,伴隨著電閃雷鳴,狂風暴雨席卷著世間的一切。
周圍的樹葉被刮的唰唰作響,風聲嗚嗚地吹,鬼哭狼嚎般。
驟雨打下,河麵蕩起劇烈波紋,水中魚兒驚慌逃散。
世界頃刻間暗淡無光,但那一抹白衣閑適依舊,周身半分雨點不沾,盡顯幹淨纖塵。
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天罰要來了...
眸底的水光好似瞬間要溢出,紅了眼眶,猙獰了麵孔,隻為咬牙忍住。
他和她都知道,這是個必死的結局。
隻因,喬澤他,根本就沒有為自己留下絲毫後路,否則,就算有萬分之一的生機,他都不可能坐以待斃。
她正想再次出聲叫他。
卻見他微微側著身,從寬大廣袖內探出瑩白如玉的指尖,隨後指了指地上的一堆魚。
那堆魚最少有十來條,魚麵上還有水滴,想必是天氣還未惡劣前,就釣上來的。
給她的。
他聽到了她在叫他,卻沒有轉過身。
染柒站在那閉了閉眼,任由淚水劃過麵頰,驀地卻扯唇笑了。
她沒上前。
她知道,他不想讓她看到他的狼狽。
其實啊,喬澤他,也是會哭的呢。
當時被神器刺中,她氣若遊絲,眸光渙散,臨近死亡之際,是喬澤捂住了她的眼,隨後他便落下了淚。
那淚水冰涼冰涼的,卻又猶火焰般炙熱,燙的她想挪開手都做不到。
五髒六腑被攪碎了般,疼的難忍。
為他,也為自己。
為這個不公平的世道,這個該死的命劫。
喬澤他是驕傲肆意的,仙位居高,生需體麵,死也必得體麵。
染柒緩緩吸了口涼氣,她的發早已被驟雨打濕,衣裳帶著泥濘的汙點,狼狽不堪。
但就這樣,她卻也不管不顧地上前,從後麵抱住了他,臉頰貼向他的背,默不作聲。
在狂風呼嘯中,她竟是聽到了他的心跳,快速的,沉穩的,令人安心的。
片刻,她輕聲問他,沒有聊及生死,沒有提起將麵臨的天罰,也沒談及重生之事。
她隻是自然而熟稔的問他,“喬澤,我送你的魚幹好吃嗎?”
嗓音雖是含著低低暗啞,卻一如初見般又軟又甜,仿若想討心上人開心卻又暗自欣喜不已。
染柒隻送過一次魚幹給他。
是在他們人間分別之時,那是他們最美一段時光的結束。
時間仿若被這句話給拉回那時,好似他們從來都沒分別過。
外麵狂風呼嘯,天空暗沉,好似到了世界末日。
但兩人間卻安靜立於世,靜靜的,如同世間隻有他們二人。
天罰不會傷及無辜,喬澤也貪戀此刻,倒沒強迫著讓染柒離開。
一會兒,喬澤輕輕地笑起來,實話實說:“難吃。”
很快,他又道,“但都吃完了。”
染柒也笑了起來,眉眼彎彎,“我在魔界還給你囤了好多呢。”想著等你來魔界找我,一起送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