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遠都(1 / 2)

當夏天離開的時候,林且閑沒想到能這麼快回到醇州。當接到律師的電話說今天父親能出獄了,林且閑有瞬間處於茫然的狀態。

父親?出獄?

雖然之前想著能讓他早點出獄,然而心裏卻知道,作為政治鬥爭落敗的產物,榮琛也許隻能在監獄裏邊熬到白頭。之前的上下打點其實也隻是希望他在裏邊好過一點,也讓自己心安。要說真對他能出

一大早就來到了雲州,打車到了監獄門口等著。剛過立冬,醇州早上是濃濃地白霜,站在十米開外也隻能看到那盞孤獨的等,微黃的燈光在濃濃地霧氣中隻照亮了周圍一尺見方。

今天的霧尤其地濃,早上九點了能見度還不到五米。林且閑在監獄外麵來回地踱步,聽到鐵門的聲音的時候連忙跑了過去,可惜看到的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她失望地往回走,低頭看看手機,11月15號,是今天沒錯。

“仙仙。”有人喊她。

是爸爸的聲音,她有些欣喜地回頭,隻是還沒完全綻放的笑容頓時化為了一片苦澀。

她以為的白發蒼蒼的老頭,就是榮琛。

她對自己說,是霧氣太濃了,在他的頭頂凝結了一層霜而已。

然而走近了,卻又真真切切地看到,從發茬到發梢,都是純正的白。

榮琛看起來又老了很多,背也傴僂了,不過跟半年前比起來,精神好了很多。他提著一個行李袋,身上穿著一件長款的呢子大衣。以前那副意氣風發的中年男子形象徹底不再,站在林且閑麵前的,是一個有點畏縮的老頭。

之前林且閑對榮琛入獄沒有太大的感覺,隻是覺得自己作為女兒,不管怎麼樣,都是他的女兒,得盡一份孝心。所以得往裏邊塞錢,讓他在裏邊過得好一點,就當報答了養育之恩。

然而當他出來了,真真切切地站在了她的麵前,她卻覺得鼻子發酸,心被攥住了一樣,酸痛酸痛的。

那個身材高大肩膀寬厚的男人,那個總是一臉儒雅的笑容到處剪彩,工作視察的領導,那個能背著女兒一口氣爬上望屏山的父親,一下子變成了一個最普通,最怯弱的老頭。

她轉過身,用力眨了眨眼睛,抹去眼角就要滑出來的淚水,深呼吸了一次,才低頭拎過榮琛手中的包裹,擠出笑容說:“爸,我們去吃豬腳米線吧。”

兩人沉默地往前走了一段路才看到出租車。打車去了附近的一個商業區。榮琛一路看著周圍的風景,看到新建起的萬達廣場,感歎道:“醇州變化真大呀。”

這兩年林且閑每次寒暑假也回來,倒不覺得變化多大。隻是知道這一片本來是老城區電影院,去年拆了,建起了一個個商場。原來住在那裏的因為拆遷都變成了土豪。

“現在的□□都往上鋪好路了,所以現在一心抓建設,整經濟,”林且閑說,“其實這兩年醇州的環境變差了。不過誰在乎呢,等他撈一筆政績就走人了,老百姓也誇他幹實事,大家都隻看到表麵罷了。”

榮琛看著外麵,沒說話。他做基層的時候在教育局幹了好多年,任□□的時候狠抓教育,對經濟並不是很看中。他在任的那幾年醇州的教育遍地開花,幾所中學成為了省重點,幾所專科學校升成了二本院校,並且從外麵引進了很多人才,到現在醇州的教育依然是全省第一。然而政治東窗事發的時候人們隻記得他貪汙了多少萬,又有多少人知道他為老百姓做了什麼?現在三年過去,外麵已經沒幾個人記得他的名字了吧。

坐在美食城的一家麵館裏,林且閑看了菜單,沒有豬腳米線。其實覺得要吃豬腳米線隻是看電視劇裏邊說的,至於是不是真的有這個說法她也不知道。她於是就點了兩份米線,一份黃豆燉豬蹄。

離聖誕節還有半個月,店門口已經擺上了一棵聖誕樹,餐桌上也貼了聖誕貼紙,白色的雪花和可愛的馴鹿。林且閑用手沿著雪花的邊無意識地描摹,榮琛替她拆了餐具用茶水涮了一遍。

“仙仙,你現在上二年級了吧?”榮琛問道,聲音帶著一點小心翼翼。

“恩。”林且閑應了一聲,本來應該上三年級的,但是這個學期沒去。

“聽律師說,一直是你在上下打點。你是不是把那棟房子給抵押了?”

房子?對了,那棟房子的戶主寫的是她的名字,然而半年前就已經被收走了,也可以說被抄了。

林且閑點點頭,說:“恩,反正我媽也搬出去了,我現在也不在那住。前段時間我把它便宜賣了,賣了一百萬,八十萬送了禮,我自己留了二十萬,正好夠我上學這幾年的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