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萬家燈滅。
澤恩醫院分外寂靜,偶有幾聲或輕或淺的哭聲,一一被風給吹散了。
長睫微微地顫動著,似翩躚欲飛的蝶。
施施的手指動了動,意識依舊昏昏沉沉的,手似乎觸碰到什麼溫暖的物體。
下意識的伸手碰了碰,溫暖,柔軟,近乎於人的體溫。
好像是人!?
原本依舊昏沉的意識,一下子就清明起來。
睜開眼,一片雪白。
這裏似乎是醫院,而她原本應該在宿舍。略一思索,在她意識完全消散殆盡前,她好像聽見了有人進來的聲音。
那應該是那個人把她送到醫院的。
眼球轉動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他,竟然是沈樞。
男生趴在她的床側,酣然入睡。
睡夢中的他難得褪去了冷漠,卸下了防備,多了幾分孩子氣。秀挺精致的鼻梁,有如遠山含黛的眉,無一不精,側臉分明美好。眼角的淚痣在燈光的照耀下越發顯得妖豔起來。使他向來冷清的氣質多了幾分別樣的味道。
她的手緊緊地抓著他的,相互交纏。
而且看上去,這手是她主動放上去的!?
明明這種事情,吃虧的應該是女孩子,但是施施總覺得自己占了沈樞的便宜。
所以睡夢中的熱源,想來就是他的手。
小手握著大手,看上去契合無比。
施施眉心微蹙,像是觸動了什麼一樣,輕輕地放開抓著他的手。
她想要坐起身來,手卻使不上半分力氣。
隻能側過身子,打量著他的模樣。
這樣一個人,從生來就擁有了一切。注定了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可為什麼要硬生生地闖進她的世界?
手不自覺地放在他的臉上,入手滑膩。
不停向下,直到停在他眼角的位置。
他的皮膚很薄,很白,那顆淚痣鑲在上麵,就好像是一顆紅寶石,耀眼奪目,如他的主人一般。
手不受控製地多用了幾分力氣,那顆淚痣似乎隻要她一用力,就可以摳下來了。
她的手微涼,男生似乎是感受到了涼意,移了移身子,施施的手便落空了。
施施這才發現自己想要做什麼,可是真的控製不了?
她的手緊緊握成拳,重新躺會床上,背對著沈樞,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閉上眼睛,回想起來的,都是他和長安袒護她的畫麵。
沈樞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探了探施施的額頭,沒有昨晚那麼燙了,這燒應該是退得差不多了。
女生的臉變回了平日裏的顏色,想來是平日裏不曬太陽的緣故,白得近乎透明,沒有一丁點兒血色。嘴唇蒼白龜裂,失去了原來的色彩。
他從桌子上拿了些棉簽,沾了些水,小心翼翼地塗抹到她的唇上,不讓水滲進去。
在水的滋潤下,唇漸漸地恢複了一些紅潤的顏色。
他默默盯著看了會兒,又瞄了一眼時間,起身,輕輕闔上房門。
沈樞並不知道在她走後,施施就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神再清明不過,不帶著初醒的茫然,想來是早就醒來多時。
眸光複雜,這些事情,怎麼想都不是沈樞會做的?
手無意識地撫摸著唇角,這裏似乎還能感受到他灼熱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