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裏拉大酒店。
盧霜冷眼看著李婺離去的背影,嘴角禁不住揚起了微笑。
她推開包廂的門,門內隻剩楊譯一人。他癱倒在沙發上,有眼淚從眼角滑落。
盧霜靠近他在沙發邊坐下,剛坐下,卻聽他冷冷地講:“請你離開!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盧霜怒極反笑,笑聲是從胸腔裏發出的,很是悲哀。
楊譯沒有反應,隻眼無焦距地望著天花板,喃喃自語:“這下你滿意了!滿意了?”
盧霜這一下再禁不起他冷一言冷一語的了,隻哭著喊:“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你怪不了我,你沒有權利怪我……我並沒有逼你同她分手……”
李婺一個人躺在席爾音樂劇院的大廳裏,不知過了多久,醒來時發現《吉賽爾》早已上演完畢,偌大的禮堂空無一人。這便是所謂的曲終人散吧。
看一看表,已是淩晨五點,不過一躺卻不知晨昏已轉。
李婺剛站起身準備離去,禮堂大門“吱呀”一聲開了。
他頭發淩亂,衣衫不整,就那麼仇恨地望著她。
她走過去,近了才知道他是吳默翰。
她客套的應一句:“回來了?”
他依舊那麼盯著她,眼睛裏似要噴出火來。
“我——“槁木死灰”了啊——”她誇張地朝他喊。
不知為什麼,她頗諷刺地揚了揚嘴角。
“會拽文就還不會出大事!”他一把扯過李婺,急急地把她拉出禮堂,拽上了摩托車。
摩托車疾駛在空蕩蕩的馬路上,引擎的聲音顯得格外的鬧。他一遍遍的加速,麵無表情地盯著前方。她冷得不行,趴在他背上,死命抱住他,臉微側在一邊。
此刻的小城,除了幾點微弱的燈光,便再也瞧不見什麼。
大約過了三個多小時,總算到了目的地。他讓她下車,一路上隻是拽著她朝一個方向走去。他送她上了高鐵架,李婺雖然知道這是該旅遊區蹦級的地方,但也不知他究竟要做什麼。坐了三個多小時的車,本就已覺很累,因此不願開口多講一句話,就隻是任由他擺弄她。
他一邊為她套上蹦級的裝備,一邊冷冷地對她講道:“你不需用這種困惑的眼神看我。你不是很想跳樓嗎?我今天讓你試試。”
工作人員請李婺作好準備,她一動不動地站在蹦級跳出口的邊緣,俯瞰底下一平如鏡的湖水,心裏沒有半分雜念。
但她隻是往下看著,許久不曾有跳的動作。
良久——
默翰的手觸上她的背。
他想推她下去,但可笑的是,她明明真切地感受到這手的微微顫抖。
李婺忽地轉過身,對著他,燦爛一笑。
便義無返顧地往後仰下去了。
墜落的寂靜與美感,兩顆心一瞬間變得柔軟。
到底是第一次蹦極,身心又是虛弱的,李婺一手撐在牆上,一手捂著胸口,幹嘔了好半天,隻有苦水,苦得記起一切。
吳默翰立在身邊,沉默地看她,深邃的眼眸中夾雜著混亂的情緒。
“用不著後悔……”她扯了扯嘴角,衝他一笑,熱烈而淒美。雖然知道她的笑容對他來說,隻能更是一份折磨,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想笑,熱衷於彼此折磨,享受有人因她而痛苦。
“我沒有後悔,譚斌說你為他跳樓,我隻是想滿足你。”吳默翰雙手按住她的肩膀,堅定而執著。
“你就因為譚斌的一通電話,從深圳大老遠的趕回來了?”她佯裝不屑地看著他,他無奈地點點頭。
感動充盈了李婺的整顆心,沉重著好累,李婺順勢倒進他懷裏。
旅館位於旅遊區偏僻的一角。大大的廣告牌下一扇很小很舊的門。門內有木式螺旋梯,狹窄迂回。
因為實在需要休息,就不再挑剔。
幾平方米的空間內,一張鋪著白床單的大床格外醒目。
李婺毫不顧及姿態地倒在上麵,聞著白床單泛出沉悶的氣味,合上雙眼,感覺自己到了太平間,快要死去。
一覺醒來,腦中的氧氣又全都回來了,那些畫麵忽啦啦地像海鷗從洋麵上劃過,一麵閃現一麵絞得她透不過氣來。
原來做了這麼多,一切隻是徒勞,那麼些年的記憶,那麼多年的感情,根本沒辦法如他那般,一句“我喜歡盧霜”就通通了結。
昏暗的光線不知天日。
李婺扯開窗簾,窗外沒有風景,空中是壓城的烏雲,大朵大朵的,如盛開的花簇。沒有開窗,卻也真切地覺到冬日即臨的陰冷。
“今天要在這裏過夜了?”她看一眼吳默翰,又轉向天空。
“打個電話給譚斌,別讓他記掛。”
她倚住窗,心卻沒支持住沉下去。這些日,她竟自私著隻想著自己的情緒,半分也沒顧及譚斌。她這姐姐,實在是失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