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森林”酒吧。
已是入夜一點多,酒吧裏依舊人滿為患。吧內一角牆壁上閃爍著金黃色的光芒,是巴爾蒙特的“為了看看陽光,我來到世上”。
角落裏坐滿了人,臉上均是抑鬱的神色,東倒西歪的,大概都喝得差不多了。
客人們從一旁路過,總不由停留十幾秒側目,因為這群人他們多多少少見過的,是“藍色森林”的駐守樂隊。
此刻這個樂隊正麵臨重組,主唱吳默翰決定離開。樂隊剛進入鼎盛狀態,就麵臨這樣的問題,確實是挺讓人提不起興致。
吳默翰甩甩腦袋,企圖甩掉腦中那個揮之不去的影象,他推開人群,一路橫衝直撞走上舞台。
關掉了慢四拍的舞曲,他架起吉他,聲音如泉水汩汩而流,清澈淒切,有一種讓人剖析內心的感染力。
他唱的是周華健的《忘憂草》。
記憶在他的神經上留下了太多傷口,每唱一句,就掀起一陣錐心刺骨的疼,彌久不散。
唐曉凡安靜地坐在吧台邊,眼前的香草冰激淩已融化得不成形,她卻絲毫不知。
她是沉溺於他的感傷,忘了別的。
酒吧裏突然喧鬧開來,有人走上舞台砸了吳默翰的吉他,吳默翰反手就給了那人一拳。
樂隊成員立刻衝了過去,三三兩兩的,亂作一團。
最後是酒吧老板出麵,這事才算結了。
沒處泄氣,吳默翰又灌下好幾瓶啤酒,他其實酒量不錯,心情太壞,也就不勝酒力了。
唐曉凡送他回家,一路隻聽他咒罵:“你怎麼可以說變就變,說忘就忘,不顧我的死活啊——”
又或者笑唱:“忘憂草,忘了就好……忘了就好……”
臨了家,他吐得一塌糊塗,似要吐出一顆心來,把唐曉凡都震住了。
唐曉凡忽然也失了控,隻摟住他哭喊:“你到底怎麼了?”
“她把我甩了……”吳默翰苦笑了一下,認出是唐曉凡,不覺歎息,“愛情。注定是不公平的,誰付出的多,誰多認真一點,誰他媽的倒大黴……”
李婺過了與世隔絕的半個月,這半個月,楊譯、盧霜、唐曉凡、吳默翰等等全淡出了她的記憶。
直到她開了□□,上麵有徐徐留的一段話——
有些人要等到別人離開了之後,才會發現離開的人,是自己的最愛。而你,終究非得成為那一種人。
看到這些文字,她有好半刻回不了神,到最後又擔心又恍惚才打電話給徐徐。
徐徐淡淡地吐出一句話:“阿翰走了,離開你了,再也不會回來……”
她那一瞬間驀地受了刺激,慌慌張張衝進閣樓,從一堆雜物裏翻出那盒玻璃球,又衝下樓去。
沒跑出幾十米,對上一輛轎車,“吱”的一聲急煞車,她嚇得退回好幾步,隻翻了檀木盒。
幾十顆玻璃球灑得遍地都是。
她急得伸手就撿,再不顧其他。
撿了大半天,總算差不多,她點一點顆數,九十九顆卻隻剩七十幾顆。
再一細察,那合成的三顆也隻剩了“我”“愛”兩顆。
她愣愣地站在街角,想不起自己為什麼要拿著玻璃球跑下樓來,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街角一家音響店正放著張信哲的CD。
是一首老歌。
過去很熟悉現在不懂你
想看你眼睛你卻給我背影
就像滿天星都跌進大海裏
我被放逐的心又要往那裏去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對不對
就算曾經幾乎擁有幸福的完美
你的心回不去了對不對
你要的再也不是我能給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對不對
眼看就要讓滿心遺憾為愛受罪
你的心回不去了對不對
不能去怪誰
頂多隻能掉眼淚
如果問原因可能更承受不起
若就這樣離去我又很難平靜
從你的淚滴我找到被愛過的證據
有衝動想哭泣隻好緊緊抱你
有一個小男孩突然跑到了李婺身邊,他仰頭天真地問:“姐姐,你怎麼哭了?”
李婺悶悶地答了一句:“姐姐把玻璃球弄丟了——”
……
是我遺失了你,對嗎?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對嗎?
……
我以為我不愛,卻原來是不曾了解什麼是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