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時代,我參加了一個合唱團。團裏分成女高音、女中音、男高音和男低音四個聲部。大概因為經驗差,演出時,常有人在不該自己唱的時候開了口。最可怕的是,當大家都靜默的時候,突然聽見高亢的一聲從隊伍裏冒出來,說多臭就有多臭。我們管這種情況叫“放炮”。人人都怕放炮,所以大家常常你等我,我等你,唯恐自己先開口。
直到有一天,指揮說:“你們知道嗎?許多獨唱領域的人才,都是在‘放炮’的時候被發現的。”當大多數人都認為這是個不可原諒的錯誤時,真正懂得發掘人才的音樂家卻可以從“放炮”中,找到不可多得的好嗓子。
“我是伯樂。”指揮說,“你們不要怕,隻管放膽唱,唱成千裏馬!”
大學時上心理學課,老師在一張白紙上滴一點墨水,把紙對折,壓一壓,再打開,問同學們覺得像什麼。
同一個“墨痕”,有人說像蝴蝶,有人說像盾牌,有人說像骷髏。
“這叫‘墨痕測驗’,它們常常能從你的感覺中探索出你的心靈。”老師說。
我想起以前的一個朋友。
每次在晚上經過淡水河,當我讚美對岸的燈火倒映在水中,顯得非常美的時候,她都會鄙夷地哼一聲:
“河邊的泥漿好臭!”
後來,我就不跟她來往了。而且一直到今天,每次經過淡水河,我都會想到她當年的表情。讀過一個相似的笑話:
兩個鞋商赴非洲考察。甲回來後失望地說:“太糟了!非洲人都不穿鞋子,根本沒市場!”乙回來卻興奮地說:“太棒了!他們都沒鞋子穿,市場潛力無限!”
下雨天去烏來內山,山穀深處是一片淺灘和急流,更遠處則是飛瀑。千百道如同銀絲白練般的水花,從山崖上飛瀉而下。
“可惜下雨,不能好好地欣賞瀑布。”我說。
“幸虧下雨,否則瀑布絕不可能這麼壯觀。”一個山地青年笑道。
去年秋天,我到一個女子學校進行演講。
主辦的學生預先定的場地是在圖書館樓上,直到演講之前,才發現這裏不但坐滿了學生,而且還從3樓排到了操場。
眼看情況不妙,場地臨時改在體育館,使演講足足延遲了半個鍾頭。
演講很成功,可是後來我卻聽說,主辦的學生十分自責,認為自己估算錯誤。
她豈知道,正是因為那天的估算錯誤,才能使我欣賞到上千的學生,是如何安安靜靜、秩序井然地進入體育館,再整齊排隊,席地而坐。
一直到現在,我似乎還能聽見,她們齊心協力,鋪開塑料布(防止地板受損)的聲音。
還有那個手提的小喇叭,聲音雖然不大,卻能使全場聽得一清二楚……
一位朋友對我說:
“這是個最好的時代,也是個最壞的時代。不要覺得地獄一定是在死後,當下也可能是地獄!不要認為清涼世界在往生,隻要你有一念清涼,現在就是一個清涼的世界!”
總想起多年前看過的一部電影:在老舊的印度火車上,一位老者問一個年輕人:“你有沒有聞見什麼味道?”
“有,”年輕人說,“是火車頭噴出的嗆人的濃煙。”
“我也聞到了,不過是山邊野茉莉的幽香。”老人說。
當我遇到不順心的事,常想:多看看吧!在那不順心的背後,一定會有令人驚訝的、美好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