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瞎子計賺孤女(3)(1 / 2)

算起來,薑瞎子裏裏外外加到一起,通共也沒花上幾兩銀子,不僅娶到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還捎帶回一個不用花錢就可以為他領路的小童。按照常理來說,他也該知足了,可是,他卻並不這麼認為。

可能是由於殘疾人特殊的生存環境所致,薑瞎子這個人,不僅生來的性格孤僻,陰狠暴戾,還一直疑神疑鬼,生怕姐弟倆欺他看不見而合起夥來蒙騙他,因此,諸事留心,處處提防。

薑瞎子雖然眼睛看不見,可卻有著非同常人的記憶力。一次,在給一個小戶人家的老太太算命時,他由領路的小童牽著,剛走進大門,就聽到那個老太太在打罵兒媳婦兒,一邊打還一邊惡狠狠地叨念著——買來的媳婦兒買來的馬,任我騎來任我打!盡管他當時能不能娶上個媳婦還是個未知數,可對於這話,仍然深深的表示認同,牢牢地記在了心裏,並且也切切實實的付諸於行動,手段更是狠辣異常。

大白玲子自從成親後,不光自己小心謹慎,也拎著弟弟小叫叫的耳朵,千叮嚀萬囑咐——現在不比以往在咱自己家裏,事事都有人寵著你!讓著你!你要諸事留心!多看少說話,莫要違拗了你姐夫!

就這樣,盡管姐弟倆百般小心,可還是在稍有不慎時就惹惱了瞎子。瞎子懲罰人的方式也跟別人不一樣,不聲不響,臉上事先也沒有任何表情,更沒有一絲一毫的征兆,冷不防就掄起手中平時用來探路的榆木拐棍,挾帶著風聲,沒頭沒腦的打過去,耳聽得姐弟倆滿地亂滾,哀聲討饒也不為所動,一直到他累了或者認為沒勁了為止。

剛開始時,大白玲子脾氣上來,雖然不敢頂撞,也不敢還手,可她轉身就往外邊跑,跑到鄰居家或者隨便找個地方藏匿。她天真的以為瞎子消氣之後就沒事了,爾後,等到了夜晚,估摸著瞎子已經睡下了,才躡手躡腳的潛回屋子,摸索著,爬到炕上睡覺。

大白玲子躺下後,自以為躲過了一場毒打,心裏長籲出一口氣,不一會兒就沉入了睡夢中。可她萬萬沒有想到瞎子隻是在裝睡,他努力支撐著沉重的眼皮,等大白玲子睡著後,才悄悄的起身,摸索著來到她的身邊,找到頭發,抓在手裏,在胳膊上緊緊的纏裹了幾圈,把發梢捏在掌心裏攥得死死地。然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線板,劈頭蓋臉的打下去……

在東北,有這樣一句話,針頭線腦,農婦之寶。尤其是農村,家家戶戶都有一個盛放針線的笸籮,裏麵有頂針、錐子、剪子、線板等農婦慣用的東西,平時就放在伸手既能拿到的地方。而其中的線板一般是用榆木做的,取其結實耐用的意思。兩頭旋刻出石榴形狀,中間有兩處凹槽,一邊纏白線,另一邊纏黑色的線。就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家常物件,可用它打起人來卻大有講究——這線板除去兩個凹槽外,剩下的三個凸起的地方,隨便落在哪裏,都火辣辣的疼痛,尤其是打在腦袋上,發出脆生生的嘎嘣嘎嘣的聲響,下去就一個大包,能把人疼的一個勁的跳腳。

大白玲子驀然從夢中驚醒,嚇得一身冷汗,逃又逃不掉,躲又沒處躲,隻得一邊爹一聲娘一聲的慘叫著,一邊連連磕頭討饒……哭叫聲很快就驚動了小叫叫,嚇得他緊緊的抱著腦袋鑽到炕下,上下牙齒直打架,渾身篩糠般的顫抖不已。

……

過了許久,薑瞎子打累了,也乏了,這才鬆開纏在胳膊上的頭發,活動幾下胳膊和腿,又用力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這才心滿意足的沉沉睡去。

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幾次後,大白玲子就再也不敢跑出去了,姐弟倆懼怕瞎子竟怕到了骨子裏,聽到瞎子的聲音就渾身沒來由的瑟瑟發抖,每天都戰戰兢兢的打發著漫長的一天。

薑瞎子眼看著姐弟倆在他麵前一天比一天馴服,暗自得意之餘,心裏仍是不滿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他聽不得妻子的一雙大腳板肆無忌憚的走路聲音;也聽不得小叫叫風風火火的在窗外奔跑;更聽不得他們的歡笑聲……隻要是這些聲音反饋到腦子裏後,就會沒來由的心情煩躁,氣就不打一出來;每當他掄圓了胳膊下死勁的毒打姐弟倆時,聽見他們的一聲聲慘叫,他就覺得亢奮,猶如三伏天喝下一碗酸甜可口的冰鎮酸梅湯,那還是他幾年前為一個大戶人家算命時喝過一次,也是生平僅有的一次,至今都令他回味不已。那種滋味,仿佛渾身上下每個汗毛孔都充斥著舒坦、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