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遠知驥,此生還能愛——<;3>
溫道筠覺得後悔,喝酒果然是會誤事的。她怎麼會,又怎麼可以,叫這個江思遠,送她一程,並且,是送她去景山呢。
她隻是,真的覺得有些累了,很累很累。
景山,那是她與居安的秘密小地。
那時候,公公還是楊伯伯。
楊伯伯不讚成居安這樣子,聞荷香,收集露珠兒,這真真是女子愛做的事情。楊伯伯那時候,是這樣訓斥居安的。她聽著,緊張的要命,他卻憋著笑,牢牢的扣著她的手,手指頭在她手心裏輕輕的撓。
有一回,她在禦河岸邊,斜著身子,伸出胳膊去收集那露珠,若不是居安及時的,一把把她揪住,她便要栽進那禦河。
他們彼此都還小,她的心噗通噗通的,還未從這場驚險裏回過神來,就這麼被居安揪著,抱著。彼時,便有了他們的初吻,淺嚐即止的。
她仍紅著臉不敢看他,居安卻重重的敲了她腦門,說,溫道筠,要是我不在,你跌進河裏了,怎麼辦?你怎麼能這麼不小心?
他罵她,罵的那樣凶,眼睛都紅通通的。
她笑嘻嘻的,仰著腦門兒望他,說,楊居安,你老實說,嚇壞了吧,曉得自己有多在乎我了吧。
不知羞哩!
他沒有說出來,可她看出了這層意思。
於是,她去拖他的手臂,居安撫著腦門兒,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末了,笑道,罷了罷了。
什麼罷了呢,不與她計較這冒冒失失的錯兒了麼?
她追問,他笑而不語,眼裏滿滿的寵溺。
居安求婚的時候,她幾乎沒有半點猶豫,迫不及待的從他手裏搶了戒指。居安說,哪兒有你這樣的姑娘,知道不知道矜持為何物?
為何物?
她隻知道,她想嫁他,她想與他在一起,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她認準了這個人。
她認準的人,是不需要矜持的。
居安摟著她,吻她的額頭,他說,道筠,長不大不要緊,不小心也不怕,我現今,用戒指圈住了你,從前,日後,我都會看牢了你,保護你。我不要你改變,我隻要你,一直一直這樣……
一直一直這樣嘛……溫道筠的手顫了顫,煙灰落下。
眼前不知怎地,就蒙上了一層霧。
居安,他是否知道,她早已不是那個天真爛漫,不知憂愁為何物的溫道筠了。
她嗜酒,她抽煙,她吐髒……
她恨楊居安。
她以為,他當真會一輩子,守在她身後,任她像孩子般任性冒失,都不必擔心,因為她知道,總有他替她擔著。她以為,他們當真會一生一世,他們陪著彼此,慢慢的變老。
為什麼,不能實現他的承諾,食言的人,是要長長鼻子的,他不嫌醜嘛……為什麼,要留下她一個人,為什麼,她沒能保住他們的孩子,為什麼……
那樣多的為什麼,也許此生,她都無法得到答案。
她吸著鼻子,狠狠的吸了一口煙,心口疼。
所有人都讓她忘掉過去,再覓良人,她卻要固執的,固執的繼續這樣。
她曾經告訴自己,無論怎樣頹廢不舍,楊居安,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她也曾以為,過些日子,再過一些日子,她可以坦然的接受他的離去,可隨著時間流逝,她才清楚,那不過是她的自欺欺人。
如果愛是一種能力,那麼,她的這種能力,早隨著居安的離世消失了。
這樣的她,還怎麼樣去尋覓良人?
她不要,她此生,隻要居安一人便足夠。
真是……不能再想了。
再次遇到江思遠,她仍在相親,他則悠閑的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