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鬥耀心裏就是有抱怨,他已經數次請再調派十個軍的禁軍至福建,現在的情形不同於幾十年前,數十年前大魏水師實力猶存,海外根本毫無威脅,福州這樣的東南重鎮隻派五個軍也是因為曾經有過倭寇,若無倭寇,原本的駐軍隻有一個軍的禁軍,那樣都是足夠了。
但現在不同,大魏水師名存實亡,剩下的水師殘餘被徐子先所吞並,這也是齊王逝世前與趙王,林鬥耀談好的條件。
現在的福建路經常受到海盜的致命威脅,這情形和以前完全不同了,若是朝廷加派十個軍的禁軍,甚至再派五個軍過來,林鬥耀感覺才能勉強維持現在的格局。
若是蒲行風再來,而且不是試探,是以其百戰餘生的海盜,十萬海盜至福州沿海,以現在兵力,林鬥耀對是否能保住福州都沒有信心,更不要漳泉諸軍州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巡按使蕭讚是責任最輕的一個,他相當輕鬆的攤手道:“以現在福建路的駐軍情形,我等也隻能如此。”
“上奏了沒有?”楊世偉近來身體不是太好,咳了幾聲後,精神頗為萎靡的道:“安撫使需得急奏京師,並轉江陵,明州,廣州,一旦海盜沿海滋事,我等知曉情形卻未及時上奏,轉告,一旦出事,亦是重罪。”
“當然轉告了。”林鬥耀沉聲道:“我亦派船往澎湖,東藩去了。”
鄭裏奇此時才出聲道:“我聽人言,此番海盜前來,目標並非漳,泉,福諸州,而是有不少海盜大聲宣告,此行是去攻打澎湖,東藩。”
林鬥耀挪動一下身體,道:“我亦聽了此事,我還聽,南安侯突然感染了時疫,病勢很凶。”
“我那侄兒向來要強。”趙王微微一笑,道:“這一次若真的海盜犯境,不能親臨戰陣,怕是他不知道會急成什麼模樣。”
在座的多位大員,神色不一,林鬥耀麵色不變,但隱隱是有些憂色。現在的福建格局相當穩定,趙王掌廂軍,林鬥耀掌一半禁軍和部份廂軍,並且掌握著相當強勢的軍州官員,楊世偉掌福州軍政大權,自成體係,鄭裏奇掌提刑司,擁有一定的實力。蕭讚則是趙王死忠,馬屁精一個,不值一提。
此外便是徐子先,掌握東藩,染指福建路,擁有較強的軍政實力,和昌文侯府親事一成,在福建路的文官體係也擁有自己的力量。
徐子先和林鬥耀的實力稍弱,加起來卻是壓過趙王一頭。
若徐子先完了,此後福建路的情形會往趙王那邊傾斜,林鬥耀會越來越陷入無能為力的陷井之中,不要上至兩府,怕是能安然退養都很難了。
這自然不是林鬥耀想要的結局。
但林鬥耀也是無能為力!
謠言其實應該不是謠言,從在場的人的表情裏都可以看的出來。
趙王很篤定從容,在調派廂軍,商量軍務的時候,趙王沒有顯現出一點急迫的神色出來。
海盜大舉來襲,加上徐子先突然感染時疫,想必現在東藩人心惶惶,根本擋不住海盜的侵襲。
自己這個堂侄,很有可能就會死在這一場海盜侵襲的戰事之中。
一念及此,趙王能板著臉繼續坐在這安撫使司衙門的議事廳裏,已經算是城府頗深,並且很有定力了。
趙王的幕僚李穀,還有徐子威,徐子文等人,俱在議事時討論各種可能,想到徐子先以重病之軀,被部下扛著在山穀裏東躲西藏,最終醫藥不給,病死在窮山陋穀之中時,徐子威,李穀忍不住開懷大笑,便是最近半年多來一直鬱鬱不歡,罕見笑容的徐子文,也是忍不住笑容滿麵,大樂開懷。
徐子威是從北方前線折返福州的,自大參府邸外一役之後,徐子威不複為子信任,從親兄弟的角度來,子當然還是無條件的信任他,但從掌兵的能力來,子感覺徐子威缺乏曆練,沒有那種實際帶兵的能力,以及果決狠辣的性格。
徐子威平時帶兵的感覺尚可,但當日之事來看,其決斷,應對變化的能力,都是相當的差勁。
子的想法是以徐子威率數百郎衛至薊州一帶督師,監督將官,查驗後勤糧草諸事,看管大軍後勤基地。
自年後開始北伐總動員,大量的禁軍被集結到薊州和平州,晉州一線,後勤基地先為薊州,爾後遷至平州。
平州距離關門已經很近,也是唐饒樂都督府府治所在,地理位置亦相當要緊,是很適合的後勤中心。
徐子威自京師先赴薊州,看到數十萬民夫和禁軍逐漸集結,大量的禁軍將士風塵仆仆而來,他們最遠來自肅州,那是大魏在河西走廊的最西端,北方的雲州,夏州,靈州,代州,關中的長安,漳州,河州,鬆州,蜀中的成都,然後是陝州,洛陽,數十個州,過百個軍被征調而來,關中,四川,河南,山東,這些地方幾乎都不複有禁軍存在,隻有少量的廂軍留在當地,防備還在蟄伏狀態的流賊諸部。
流賊上個月出現是在蒲阪一帶,似乎有渡河北上入河東的打算,還好河東路與秦鳳路都留有一部份禁軍,應該還不必太過擔心。
而大量的將士,一百餘個軍的禁軍是攻擊的第一梯隊,其中以河北路禁軍為主力中的主力,統兵的大將亦就是平虜招討使為樞密副使李國瑞,李國瑞雖然不是韓鍾一派,算是大參劉知遠提拔至中樞的人,但其和劉知遠交情不深,還是以實績軍功見長,所以在劉知遠倒後,李國瑞未曾被清算,與何獾等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