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威,徐子文都似被冰水澆了一般,兩人俱是從外到內一片冰冷,徐子文甚至輕輕顫抖起來,仿佛涼意襲到內髒,令他難以支撐。
兩個貴公子這時才明白,局麵原來已經險惡到如此的地步了。
對徐子威來,無非是富貴和權力受到威脅,而對徐子文來,則是他感覺失去了一切。
回想起來,在雅集上的那個被人嘲諷,輕視,甚至打壓的南安侯世子,仿佛就近在眼前,又觸不可及,雙方的地位,在短短兩三年內,發生了翻覆地的變化。
徐子文還是有機會封侯,等他成親,分府,官家定會給這個親弟弟封侯,朝臣也不會什麼,畢竟皇子封侯是最低的待遇,徐子文不是皇子,卻是正兒八經的皇弟。
甚至徐子文還有望封公,他的雅集起到了作用,青年宗室中,徐子先當然是下聞名的第一人了,徐子文也算是頗有知名度的青年宗室,以傅學多才,才智過人,風度翩翩而聞名於世。各路的很多名士,讀書人,在趙王府雅集已經停辦的前提下還是會有此類人等到趙王府來拜訪。
曾幾何時,徐子文和徐子先的地位如雲泥之分,兩者相差極遠。
而此時,兩者的地位還是相差極遠,卻是反了過來,徐子文已經被徐子先甩出去老遠,雙方的身份地位,已經不可以相提並論了。
一個隻是稍有文名的王府公子,就算封侯,又豈能與徐子先這樣有過萬官戶,近萬私兵,有地盤,百姓,官吏,將士,艦隊的實權國侯相比?
況且徐子先剛立大功,其爵位,官職,實際的權力和聲望,都會把徐子文遠遠的拋在身後。
不客氣的,兩者已經不配相提並論了。
甚至可以,趙王的聲望,實權,財力,掌握的潛實力和徐子先相比,也是相差甚遠了。
徐子先用指甲掐著自己的掌心,直到把掌心掐破,流出血來。他想阻止自己這麼想,但他無能為力,就象是他對眼下的局麵也無能為力一樣。
“這些情形,本王都知道。”趙王在此之前和另外幾個心腹幕僚已經會議過,因為是私下的商談,趙王令各人暢所欲言,結果都是相當的不樂觀,和李穀的判斷相差不多。
趙王打斷李穀,頗為煩燥的道:“道理大夥兒都知道,現在本王就想請李先生獻計,不知道李先生有沒有成算?”
李穀在回趙王府的路上就明白,自己若無獻計,以趙王的心性必定以為自己無用,他牽扯了趙王太多的陰私勾當,很多見不得人的事都和李穀相關。如果趙王府勢弱,勢必就要心行事,不將那些不法勾當暴露,李穀擔心自己不僅此後不能受到重用,還會有性命之憂。
這件事他盤算很久,最好的辦法就是托詞不至,現在一片混亂,趙王府也沒有辦法派出人馬公然拿捕他這個幕僚,若是他心一橫,投了東藩或是安撫使司,趙王的樂子就大了。
但李穀沒有做這樣的決擇,如果這樣做了,此前多年的心血便是白廢了。趙王對李穀早就有承諾,一旦他在福建路可以真的話算話了,李穀最少能穿上紅袍,對很多解試舉人身份的讀書人來,趙王的承諾毫無疑問就是一條終南捷徑,原本他們也可以到吏部詮序,可以得到邊遠州縣的佐雜官員,可以先任從九品官職,若有能力,在任上得幾次上上考評,則可以一路做到七品,這大抵就是非進士的讀書人最好的結果了。
李穀若有機會成為紅袍大員,執掌一府,自是越過了進士及第這最難的一關,可謂是走了一條捷徑,他經營多年,怎麼可能輕易放棄?
權衡利弊之後,李穀還是咬著牙回到趙王府邸,自然心中是有了成算。
“殿下,現在北伐未定,一切鎮之以靜。”李穀道:“現在大勢尚在殿下一邊,徐子先的聲望要變成權勢,總還得有兩三年的經營。北伐戰事三個月到半年內就會有結果,到時候我們再做定計。”
“勝若何,敗又若何?”
“北伐勝,子威信遠過成宗,文宗,殿下當密信請官家授給親王開府大權,一旦開府,現下的困局就不是困局了。”
趙王霍然一驚,兩眼緊緊盯著李穀,道:“自宣宗皇帝之後,本朝就沒有重臣宿將獲開府大權,更不提宗室了。”
“殿下可以明言,東南不靖,地方多事,此誠危急之秋。若無重臣開府,則朝廷很難遙製東南,隻能坐視東藩,建州這類的勢力坐大,對朝廷掌控地方極為不利。時勢易轉,太祖開國時將地方兵權隻留廂軍,財權交付三司,地方餘留的財權不多。而至今時今世,地方開征雜稅極多,漸有財力養兵,若地方官員有不軌之心,極易自立。所以此前朝廷不允開府,自有道理,現在允許宗室開府,乃是根據時世轉變而不得不行之舉……殿下,子會被動的。”
趙王真的心動了,這一條路,老實他壓根沒有想到過。
開府是本朝立國時有過的權力,其實在南北朝時,大將從普通的帳內督將,到儀同,再到開府,然後才能任刺史,或升大將軍,總管一路府軍。
再上去就是柱國,國之重臣,唐時或大唐之前,地方的軍政權力是完全下放,因為戰事激烈,經常有焦灼一年甚至幾年的激戰。從長安或晉陽,命令在河南或襄陽等地的將領如何做戰,這是根本辦不到的事情。
武將獲開府權,自己征集佐吏,配將,自己蓄養武士為親將,然後自己組建軍隊,征召良家子和代北騎士入府,征集戰馬,組成一支有實力征戰的軍隊,這是當時的常態。
正因如此,當時的下征戰不休,東西南北俱有良將出世,戰事的激烈程度,戰術戰役的水平,遠非後世可以想象。
大魏朝廷以燕京為京師,等若是子守備邊防,這使得北方的統籌防禦中心就在京師,也就是在子和兩府手中,給軍鎮邊帥開府之權也就無此必要了。
而此時時勢變化,東南不似開國時和大魏中期時那般太平,動輒有幾萬人的海盜來襲,趙王要求開府,名正言順,理所應當。
以親王,子生父開府,造反的可能性當然也是沒有,子那關容易過,兩府也的通。
唯一的不足之處,就是趙王沒有威望,沒有軍功,沒有在軍事上的過去的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