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南安侯即將受封親王,坐鎮東南,手握實權,地位比李瀚這個翰林學士可是高的多了。
這時李瀚才注意到諸多的百姓,當然還有幾百個維持秩序的警備士們。
短黑袍,牛皮革帶上懸掛著橫刀或環首刀,也有佩劍的,圓帽,紅纓,銅扣,短袖,有人背著短弩,也有不少背負長弓,腰懸插袋,或是手握長矟。
這些全副武裝的士兵,看起來勇武,幹練,精明,警覺。
雖然沒有披甲,但這些士兵全部打著行纏,足穿皮靴,他們的身軀看起來壯實,精幹,充滿勁力。
李瀚雖然一肚皮的不合時宜和帶著怒氣,但還是忍不住暗暗點頭,怪不得是誅除了兩萬多海盜的軍隊,看起來似不在北方的禁軍精銳之下。
“這些就是島上的南安團練?”李瀚讚道:“果然是強軍模樣,國之勇士。”
“這是島上的警備士。”李儀忍著笑,解釋道:“他們隻是負責對外防禦土著,對內彈壓盜賊,靖安地方,算是大魏的廂軍捕盜營。”
這個解釋算是大致完整的介紹了警備士的作用,其實還有偵輯盜案,搶案,或是普通的刑事案件,治安巡邏,調解糾紛,甚至指揮交通。
島上的馬車越來越多,外來的商人開設酒樓飯莊和各種店鋪,甚至島上在這個月新開了兩家妓院,外來人多了,在別的地方治安案件會升高,但在東藩不存在這種問題,警備士數量充足,按軍隊的標準訓練,強壯有力,反應快捷,彪悍勇武,並且人數眾多,可以定點駐守,不定點巡邏,晝夜不停,島上不誇張的,就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相當的安全。
聽著李儀的介紹,李瀚麵無表情的道:“不如就叫捕盜營好了?”
“東藩還是要組建廂軍的。”李儀笑道:“所以廂軍名義,不好叫他們用。”
李瀚冷哼一聲,不再多了,轉頭問京觀所在地方。
“那便是。”李儀指著西南方向,那裏明顯有一處高聳之所,他道:“時間久了,腐敗風化,看起來象是個大土堆,其實就是首級。還好在近岸無人處,不然會傳疫,那就麻煩大了。另外,臭味也會叫人受不了。”
來自京師的翰林學士沒有急著上車,而是停步觀看,半響過後,李瀚才道:“這樣是不是有些不仁?”
“仁不能用在這些人身上,學士不知道海盜是如何行事的嗎?”
“總有能感化的吧?”
“哪抓一些海盜,叫學士試一試……”李儀已經很不耐煩,在此之前,他在北方為秀才時,這些翰林學士就是他敬慕的榜樣,李瀚也是北方名儒世家出身,在他來東藩前,李儀還對此人充滿期待,現在看來,真是腐儒氣息十足。
這樣的人,也是子準備的宰執人選之一?
真是大的笑話!
“夫子不是過?”李儀臉色一正,肅然道:“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抱怨,以德報德。”
“我明白了。”李瀚喟然一歎,知道不必再,當下便是登車而行。
車馬沿著官道向前,帶李瀚到原本的防禦使衙門附近先行安頓,時辰不早,李瀚是不可能趁夜趕路去頒詔。
警備士們策馬在兩側護衛,李瀚坐在車中,感受著與京師甚至明州,泉州都截然不同的風景。
這裏的建築更高大,更開闊,更恢弘,官道修的極好,幾乎沒有感覺到顛簸。百姓都很有自信,麵對官員已經沒有了畏懼……
在道路兩側,很多人在製做皮棉,李瀚見過類似的製作辦法。也有無數量大車,拉著製好的皮棉,順道寬窄不一的道路,逆流而上,將皮棉往河流的上方拉過去。
李瀚注意到上方有很多建築在河邊的建築物,他想打聽一下,卻被告之這是軍事設施,南安侯下令保密,不得泄露用途,李瀚隻能訕然放棄。
道路兩邊,是一眼看不到邊的田畝,已經收割完畢,有很多婦人和男子在已經燒過的田畝上用耕牛或挽馬深耕,燒黑的草木灰和泥土混在一起,被精鐵製的鐵犁翻開,混雜在一處。
李瀚也看的出來,除了大片的棉田外,更多的地方是豆田,豆田,芝麻田,都是開荒的好作物,他看到豆田已經收獲完成,隻殘餘著枝蔓,有的地方徹底曬幹了,已經在點火燒田,有的地方的枝蔓還殘留著綠意,被太陽繼續暴曬著。
燒過的草木灰也是極好的肥料,加上豆類原本就有趕草,肥田的作用,沿著田畝兩側,有很多農人和穿灰袍的漢子們正在開挖溝渠,看到他們在毒辣的烈日下揮汗如土,挖著引水的溝渠,清水在田畝兩側被引流進來,李瀚知道應該是很快就會插秧,待插秧完畢之後,還要有一陣子忙碌,要到入冬時節,整個農事才會消停下來。
沿著道路,種植著密密麻麻的桑林,很多田畝的邊緣,山丘一側,都是種著桑樹,應該是才種植不到半年,很多桑樹就隻有拇指粗細,和兒童的身量差不多高。
到明年這時,桑樹就有腕口粗細,長到比成人還高,到後年,差不多就是腿粗細,有兩人來高了。
李瀚的估算是按江南和北方來算,其實東藩應該會長生的更快。
大量的桑樹意味著東藩可以大規模的養蠶,這意味著東藩將成為生絲生產基地,從桑樹密植的情形來看,李瀚毫不懷疑,東藩在幾年之後的生絲產量會相當搶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