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管子怎麼想?”徐子先冷峻的道:“子想當然的事情,想當然時候太多了,兩府的韓鍾,樞使張廣恩,還有那些大參,執政,太尉鄧名,他們也能這樣胡鬧?”
“具體的原由,”徐行偉道:“我已經寫信給李樞密身邊的幕僚,也算是當初的舊識,麵望能夠得到答案。”
“這樣也好。”徐子先輕輕點了點頭,眉宇間也是布滿憂色。
雖然前生的記憶告訴徐子先,這一場大戰的失敗是必然之事,沒有僥幸獲勝的可能,但如果有萬一的變化,使得大戰往好的結果發展,當然也是徐子先所樂見之事。
他不是那種為了自己瘋狂到不顧一切的人……東胡此勝,將三十萬禁軍精銳大半埋骨關外,還死了幾十萬民壯和廂軍,大魏受此重創,北方的防線支離破碎,勉強支撐的幾年後終於轟然倒下。
其間有流寇肆虐,北方到處是烽煙,州縣被破,村寨被毀,集鎮成為廢墟。
最少有千萬人以上為大魏送葬,這其中有多少慘劇,徐子先連想都不願去想。
如果能扭轉這樣的慘劇,徐子先寧願自己止步親王。
況且以現在的局麵來看,他執掌整個福建,乃至生下兒子後問鼎儲位,都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既然如此,大魏若勝,對徐子先的未來和發展也是極大的利好。
如果不是必要,徐子先也不願逃竄東藩,在海外發展,坐視大陸沉淪,落入蠻夷之手。
“現在我不準你們談這些。”魏翼笑著警告道:“成忙的要死,明達剛把棉花收完在紡織廠織布,預備發售,鹽業也成功,還有茶,甘蔗,稻田,工廠,海貿,水師也在快速的發展。可能你們在東藩島上,身處其中而感覺不到,但我身在島外,每去一次,就感覺到鮮明的變化。那些港口碼頭,不管是老的還是新修的,每都停泊著商船,每都有幾百上千人的新移民到東藩。明達,這是朝廷二百多年沒有辦到的事,你用兩年時間就做到了。其後再過幾年,東藩的富裕繁榮當不在福建路之下,這是曠世奇功,你這一世,什麼事都不必再做,光是這一條功勞,也足夠名垂青史了。”
徐子先苦笑起來,魏翼的這些話他自己如何不知道?事情的變化就是這樣,從量變到質變需要一定的時間,朝廷在此之前對東藩的投入太,這個量一直在處於恒定的狀態之下。待自己猛然加大投入,時地利人和俱備,這才使東藩迸發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力量。
其後幾年也會是快速的發展期,以徐子先的投入和控製,財賦收入達到福建路的水平也不是不可能。
但若是十年時間使東藩和福建路並列,這當然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五十年左右的時間,持續的大力投入,人口達到五百萬以上的規模時,倒是真的差不多能和福建路比肩了。
現在談這些,太早了。
“那新娘子好了。”徐行偉也從頹廢的情緒中掙脫出來,他看著黃昏之下的福州東門,那裏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經自動讓開了一條通道,扛著挑擔的中山王府的官戶們,穿著整潔的袍服,戴著一樣的紅色襆頭,正在喜氣洋洋的從城門口進去。
城樓上都擠滿了輪值的禁軍和廂軍,以往禁軍瞧不起廂軍,廂軍也不願往禁軍身邊湊,現在兩股兵馬擠在一起,大量的人頭從城樓和城堞的間隙裏伸出來,每張臉上都掛滿了笑容。
有一些軍官,可能是劉廣泗等人的親信,對眼前的這樁喜事心情也是比較複雜。他們知道徐子先進入福建路之後,擠壓的必定是趙王和劉廣泗等人的空間和權力,雙方的矛盾和爭鬥不可避免,這些事當然也會影響到這些中下層的武官們,他們的神情當然相當複雜,甚至是詭異。
不過以華夏人的傳統,在婚喪大事之前,恩怨都得先放下,於是這些武官和捕盜營過來的廂軍武官們一道維持著城門口的秩序……聞訊趕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人群也是越來越密集,城內外瞬間聚集了好幾千人,並且很快向過萬人發展。
很多城中的居民都聞訊而出,笨些的往城門口跑,聰明點的倒是不急,多半是三五成群的站在往衣錦坊的道路上等候。
反正中山王是去衣錦坊去迎親,總不能飛過去吧?
尋常的婚事,吹吹打打的時候都會引出大群的人群出來瞧熱鬧,中山王徐子先的婚事,又豈能不轟動一時?
不要那些平素就愛看熱鬧的婦人們,那些尋常的百姓們,這一次聞風而出的還有很多商人,外來旅客,僧尼道士,還有官員吏員,將領將士,當然也包括宗室街的大量的國姓家族和宗室們。
貴人們和士紳家族的人,還有有身份的官吏都是在臨街找店鋪或酒樓,登上二樓包個房間,坐下來笑等候。
眼前這件事對百姓來相當轟動,對這些貴人和官紳們來又何嚐不是如此?
一個胖胖的老士紳臉上滿是紅潤之色,他在一幢酒樓的二樓對身邊的人笑道:“中山王和昌文侯府這樁親事,算是沒有意外了。”
“這對我等是好事。”另外一個官紳滿臉笑容的道:“寒家在東藩有鹽務生意,最怕有什麼波折,這一下兩邊有姻親之好,在下也勉強和中山王府能攀上關係。”
“這其實不太必要。”有人接話道:“中山王做事最講規矩,隻要你守他們的規矩,沒有姻親關係,也不會有什麼波折。”
“話不是這麼。”滿臉笑容的官紳道:“陳篤竹,徐九真他們的份額為什麼最多,還不是上島的時候,最受重視?”
“這也是了,不過,還是規矩為第一要緊。”接話的人是個海商,他悠然道:“現在南洋水師實力複振,中山王府已經在推算海上行船貿易的規矩,大家都守規矩,杜絕惡意的竟爭和意外,肅清海盜。雖然要給王府辦捐納稅,但比起給那些齷齪官兒塞狗洞的錢,這錢給的還是叫咱們心悅臣服,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