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也謹守本份,雖然一桌吃飯,布菜時就站起來替妹和徐子先挾菜,然後才自己坐下吃,徐子先恍惚之間才明白,這種禮節之下,就是對身份的認可和遵守了身為妾侍的規矩。
飯後秀娘先離去,屋外似是傳來人們的恭喜聲,妹悄聲道:“還是感覺有些委屈,不能披紅戴綠,坐轎進府,也不能放煙花爆竹,大宴賓朋……”
“這也沒有辦法。”徐子先頗為無奈的道:“我要敢這麼做,明早上福建路巡按禦史彈劾我的奏折就寫好了。”
妹微微點頭,她眼珠子轉了轉,笑道:“大兄,你是不是缺錢的很?”
“當然缺了。”徐子先沒好氣的道:“收益就在眼前,但還是要投入重金……我是打算找魏燕客借點,他幾百貫的體己總是有的,不行還有徐子張,這兩貨給我湊五百貫,差不多也夠了。”
“求人不如求已。”妹道:“幹甚要找人借錢?咱們侯府老是借錢,後來親戚朋友都怕了咱們,阿爹在臨終前可是過,不管怎樣都不準再借錢。”
徐應賓倒是真的過這話,當時的徐子先就是個紈絝子弟,徐應賓也是頗覺無奈……
“時也,勢也。”徐子先沉聲道:“不管怎樣,我總要開辟出一條道路來,為了我,也為了妹你,還有我們南安侯府這個家的名聲。”
“我懂。”妹嫣然一笑,卻是起身,走到廂房內的櫃子旁,用隨身的鑰匙打開了櫃子,取出了一個鑲嵌螺鈿的華美盒子。
徐子先知道這是妹的首飾盒,可能女孩子都是一樣,哪怕是妹這種還的也喜歡擺弄那些亮閃閃的玩意。
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妹妹,十三歲還不滿,但在古人來兩三年內就可以出嫁,不過徐子先打算拖到妹十八或十九歲左右,那個時候出嫁生娃對身體沒甚損害。
想起這個徐子先有些心酸,就和當爹的一樣,眼睜睜看著別的豬把自家地裏的白菜拱走了,不難過是不可能的。
妹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一種情感和血脈的寄托。
“大兄,你打開看看。”
妹將盒子放在桌上,自己卻未打開,而是抿嘴微笑起來。
徐子先道:“你還能藏著什麼?不過是些女孩家家的玩意兒……哦,你要送秀娘禮物嗎?我替她謝謝妹你。”
妹頗感無力的道:“大兄你居然沒發覺秀娘脖頸上的項鏈?”
徐子先感覺微窘,看來自己的觀察力有待加強,他順手就掀開了盒蓋,然後兩眼頓時就定住了。
由於妹在對麵坐著,徐子先按捺住自己想罵粗話的衝動,直是瞪眼看著盒子裏頭的內容。
“大兄不會以為父親真的一無所留?除了這盒,底下尚有四盒。”妹笑吟吟的道:“父親為官幾年,公使錢一年過千貫,這是最大的收入,父親不貪,但為了我兄妹二人計,該拿的也沒有手軟。”
徐子先瞪眼道:“可是真沒有手軟啊……”
盒子裏是摞的整整齊齊的金餅子,呈馬蹄形狀,這是大魏金餅的通用形態,徐子先也不知道為什麼。
除了馬蹄金,還有真的是餅子形態的,也有柳葉形狀的,徐子先時候見識過,也是在趙王府的聚會上,眼睜睜看著趙王端著條盤賜給心腹家臣,眼中除了羨慕還是羨慕。
他倒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家裏,就在身側居然藏著這麼多金子。
妹微笑著道:“百塊馬蹄金,值得兩千貫不到,現在都借與大兄你了。”
“為什麼?”徐子先直著眼道:“爹為什麼瞞著我?”
“一者,”妹臉色微紅的道:“父親官莊,侯府,別院,這些都是大兄的,大兄要是紈絝習性不改,這些鐵杆莊稼也能保著大兄餓不死。大兄要有意振作,這些基業也盡夠了,豪傑以白手起家的,多的是。”
“我爹還真是心大。”徐子先苦笑一聲,腦海裏卻是想起徐應賓在世時的形象來。
坦胸露腹的在樹蔭下搖著扇子乘涼,喝酒,下棋,這似乎是最初的印象。
但仔細想想,黑之後還在書房苦讀兵書的父親,在房間看地圖,研究水文地理的父親,與那些知名的兵家,雜家討論兵事,政務的父親。
瀟灑自若,言談從容,但不知不覺間叫人如沐春風,到歧州軍寨很快使三軍擁戴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