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孔和的話,徐子先笑而不語,接受了部下的恭維。
孔和等人肯定想不到,南安鎮的戶數是三千多戶,近兩萬居民,過來千戶流民,最少五千人,這幾千人肯定視徐子先為再生父母。
而興建碼頭,各種工程上馬,大量金錢投入,再加上團練駐守,整個鎮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徐子先的恩惠!
這種影響力一旦成型,很難在短時間內消解,再加上一些組織形式,比如南安商會成立,徐子先對侯府四周的控製,絕非那些府城的人能夠想象。
這樣一來,徐子先才算擁有了真正的基業,別人搶不走,奪不去的基業。
這也是齊王點醒了徐子先,想擁有,就得先付出,世間人心,力量,道義,規則,自有一套體係,很少有人能不勞而獲。
“江邊能組織幾十戶來放鴨子放羊……”徐子先指指一眼看不到邊的江邊,蘆葦野草長的有半人高,他道:“這滿灘的螺絲,蟶子,河灘淺裏的魚蝦,水草江藻,空著是太浪費了。附近的放鴨人不多,我們也搶不到他們的飯碗,以後人多了,葷腥光是靠買,別的鎮子買不到雞鴨魚肉會抱怨,我們自己養大半,半買,甚至全是自己養,那不光是省錢,也可以把人力充份利用上……”
南安鎮和水口幾個鎮子相連的江灘怕不有過萬畝荒地,隻有少量的放鴨和放羊人,按徐子先的規劃,最少能放幾萬隻鴨子,幾百上千頭羊,確實能解決相當多的肉類供給。羊要貴些,一頭得快一貫錢,鴨苗,鵝苗,最多幾文錢一隻,就算死上一批,損耗也相當有限。
孔和點點頭,道:“水口那邊江灘更大,也有鴨苗炕房,一會我就派人去談價格,一次買五萬隻鴨苗和鵝苗來……”
楊英明等牙將侍衛在一旁,百無聊奈的等著徐子先談事,劉益掛著節頭的名義,並不管別的人,隻管守衛徐子先一個人。
江邊的水草腥味很重,江風也吹的人身上發寒,楊英明心道世子從府裏從長到大,除了在岐州那年餘時間,幾乎沒有出過福州府城,也不知道現在這蹲在地上侃侃而談,規劃諸多事情的經濟之道是和誰學的?
養豬,雞,放鴨,鵝,羊,開辟菜園,這些事有的是近期要做,有的已經做了很久。
徐子先幾乎每都去看豬欄雞圈,並不嫌滿地的糞便帶起來的臭味,時間久了,不僅牙將們見怪不怪,連四周幾個鎮子的居民百姓也都看慣了,不再以為是希奇的事。
隻是這名聲慢慢傳到府城,徐公達和陳敬輔等人看不慣徐子先,又恨他現在的成就,不免編造一些話來貶損,時間久了,南安侯世子掉在錢眼裏的名聲也傳開來,隻是對徐子先來,他根本就不會在意這些浮議。
懂的人自然懂,而且懂得他各般舉措的多半是聰明人,不懂的了也沒有用,愚夫愚婦,浮議對他來有什麼傷害?
“要把鴨舍先建好……”徐子先笑道:“我們福建路冬也不封冰,但晚上還是冷,現在的鴨苗到冬也隻是半大,心凍死。還有冬江裏吃食少,要喂飼料,也要預先購買放好,免得到時手足無措……”
“不別的……”孔和感慨道:“這幾萬畝江灘地,這遼闊的江麵,光是靠打漁放鴨,養活幾萬人也不成問題,隻是朝廷賦稅太重,養鴨人要交生口錢,捕魚人要領魚照,所費不菲,所以人們寧願隻種地和給大戶打短工,若不是賦稅太重,民間之富,要十倍,百倍於現在。”
徐子先一笑,知道孔和這個中年憤青又在發牢騷了,發牢騷是孔和的特點,跟他親近的人已經都習慣了。
不過徐子先也是知道,大魏的稅賦實在太重了。
如果不是有祖宗家法,對皇室,宗室都有嚴格的限製,另外沉重的賦稅主要還是用來抗擊外敵,還有文武官員和官紳都是得利者,他們是控製地方的主要力量,還有收流民壯丁為廂軍和替官府執役的傳統,等等諸法都用上,才保住了眼下的這種局麵。
就算如此,徐子先也能感覺到民間的怨氣是越來越重,真是不知道這種局麵還能維持多久。
“我們做好自己手頭的事情……”徐子先語氣深沉的道:“靜觀朝政,將來會有變革。”
“希望不是越變越壞。”孔和十分尖刻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