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被白沙看見了,此時的白沙內心空洞,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他失神的把從家裏帶出來的兩個梭子形磁鐵黏到夏天裏閑置的紅色鍋爐上,他盡量把那金屬碰撞的聲音壓到最低,慢慢的從拿手放上去演變成用手指包住磁鐵感受著磁鐵與鐵相互吸引的力量。他感到悲傷從心底裏蔓延,自己就像這爐子一樣,需要的時候將自己喂的肚皮撐漲,不管那炙熱的溫度也燒灼的爐子的身體看不見的彤紅。終於,他看到媽媽騎著自行車從縫隙裏一閃而過,他緩了口氣,用手指把磁鐵捏住慢慢靠近鍋爐,任由磁鐵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響。白沙想起來同媽媽吵架前自己還曾放一個蘋果在鍋灶台上,他無法拒絕那般脆爽甜美的誘惑,白沙思量再三後還是躡手躡腳的小跑回家,徑直的走到爐灶前,拿起蘋果大快朵頤。我看見白沙身體裏有一抹金色的光芒顯做人像會心的笑著,笑罷,若有所思的把一顆蘋果收入白沙體內,虛空之中幻化的金色手掌一閃而過,緋紅的蘋果化成一泄流光紛飛散盡。白沙毫不知情,還在目不轉睛的盯著手中的蘋果,仇人一般大口的啃咬著,皓齒如同劊子手的斷頭刀,隻聽蘋果“喀嚓,喀嚓”的在攻擊之下所剩無幾。
白沙正吃的開心,熟悉而憎恨還害怕的身影推著自行車從家門前的巷道緩緩進來。目光呆滯,神色頹唐,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瞬間滄桑了幾分,像是經曆了幾多崢嶸。被風吹開的劉海,汗水黏貼在麵廓與發際線交界的地方,淩亂的鬢角,盡是落魄。白沙嘴裏沒被嚼碎的蘋果徑直入喉,這一下突如其來使得喉嚨不順,哽噎難耐。白沙將下意識引出的聲線壓製在口腔裏,險些嗆出聲來。他慌張的躲藏著,要出去外麵顯然是去自投羅網,飛蛾撲火。可在這一覽無餘的窯洞裏似乎也無處藏身,順勢蹲下,灶台把他的身體完全掩蔽。蘋果核還捏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之間,左手忙輕拍胸口緩解咽喉處的痛楚。白沙的眼皮也緊張起來,忘記了眨巴,眼珠直愣愣的看著地麵,屏住呼吸,空氣似乎凝結,安靜的似乎可以聽見自行車輻條摩擦轉動的聲音。“鐺,啪”自行車雙撐落地的聲音,母親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
腳步聲在灶台邊戛然而止,白沙抬起頭,四目相對。沒有電視劇裏煽情的擁抱與淚水,此時的兩人腦子裏已經空白,所有的僥幸與擔心都在這眼神交流的一時間紛飛散盡。白沙傻傻的笑笑,母親平淡的問他剛才去哪裏了。母子二人呆呆的坐了一下午,彼此都不是不想說話,但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母親和平常一樣在四點的時候準備晚飯,白沙默默吃完母親盛的飯就睡覺了,他沒有守候期待的新一集動畫片,母親也沒有等待電視劇的播出,扯了燈繩(老式的吊燈開關)的屋子裏出奇的安靜,有些許的哽咽,白沙閉著的眼擠出幾滴淚水。一絲微弱的弧光圍著白沙的小手達到了媽媽的大手上,母親也用胳膊抱住白沙。別有憂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也許尷尬無聲的收場才適合母子兩人倔強的爭吵與分離。
那光團又顯現了,他開心的笑著撫摸著左手小拇指上的指環,和我左手上的指環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