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梅自那日偶遇餘欣娘後,心情一直不佳,人也懨懨的。這番情形落在齊氏眼中,隻以為是長途跋涉身體吃不消而已。
其後,一路上也沒發生什麼事情,隻是在離開封還有兩三日路程的時候,澤哥兒受涼生病了,每天咳嗽個不停。如梅每天忙著照顧幼弟,也就沒多少心力去回想從前了,衝淡了原先的不豫。
“姐姐……藥苦……”澤哥兒雙眼含淚可憐兮兮的瞅著如梅。
如梅笑道:“澤哥兒,喝了藥啊姐姐就給你說故事,就說給你一個人聽喲。還有啊,姐姐特地給澤哥兒備了蜜餞喲,可甜了。”
如梅朝春華使了一個顏色,春華忙拿出一罐子蜜餞來。澤哥兒看了看蜜餞,這才苦著小臉喝藥。如梅等他喝完,忙塞了兩顆蜜餞在他嘴裏。澤哥兒含著蜜餞,小臉上露出了笑意。
齊氏在一邊看著如梅照顧幼弟,想著如梅是因父喪而懂事,心裏更是疼惜她。再一想起開封老家族人往來複雜,一些人情世故還是早點告訴她的好。
因此,接下來的幾天裏,如梅便聽起齊氏講起了各房族人來,和某房人該如何相處?相處時該注意什麼等等。其中自然少不得長居在自家的二姑母沈寧一家了。如梅聽到母親講起沈寧其人時,語氣很奇怪,似嘲諷也似讚賞。
“娘親,按理說我不該問的,隻是二姑母一家常年住在娘家,說出去還真不好聽,她們就不多介意麼?”
齊氏歎了口氣,她對沈寧這個姑奶奶的感覺複雜的,沈寧為人精明處事也不糊塗。隻是,卻極其好權愛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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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城裏東邊乃是高門大戶聚集的區域,前花巷子和後花巷子兩邊便聚居著沈家一族之人。如梅家乃是六房,長房的關係算不得遠,但是自幾十年前年各房分家後,也算不得很近了,在族中算得上是中上等人家。直到沈圭中了進士,齊氏嫁進六房後,這一支在族中的地位才上升了些,雖然依舊比不得長房和二房,但也算得上是族中的上等人家了。自沈圭去世的消息傳回開封,六房大門口的燈籠已經換成了白色的,門匾上也掛著白綢。
從右邊角門進去,繞過影壁左轉向長廊抄手而過,繞過第一進院子,右手邊便是花園。沿著左手邊的院子往前,從西北角處一垂拱門而入,乃是西葵院。本是待客的兩進小院,因沈二姑奶奶一家常年居住於此,沒有了客院的清冷,有幾分正院的熱鬧。西葵院臨街處單獨開了一門可供出入,因此,臨街小門處時常有仆從出入。
此時西葵院正房裏,暖烘烘的,不時傳來婦人們說話聲和女孩兒銀鈴般的笑聲。
沈寧此時正靠坐在燒得暖洋洋的炕上,身上穿著一身白底藍邊的雲紋小襖,頭上更是隻插著銀飾,耳環也換成了素白的珍珠耳環。雖然裝扮素淨,但是那一雙帶有深意的丹鳳眼,一張圓月般的臉龐,使得她身上依舊有著貴婦人的姿態。
炕邊各一張高腳椅,上麵坐著兩個素服少女,年紀大約十二三歲。右邊圓臉少女乃是沈寧長女高彥雪,上身是白色墜淡黃色小花的小襖,米色的帶有白色獸毛的比甲,下身也是淺色襦裙。左邊少女乃是高彥冰,和高彥雪身上衣物款式相同,僅是顏色和花邊有區別罷了。下邊的腳蹬上坐著兩個婆子,邊回事邊時不時奉承沈寧幾句,逗得沈寧眉開眼笑的。
“魯大家的,你倒是會說話。哎,我如今別的不盼,就盼這幾個孩兒能說門好親事了。”
沈寧這樣一說,高彥雪和高彥冰頓時羞紅了臉。
“娘親……”彥雪嘟著嘴拉著沈寧的衣袖裝作害羞道。
“好啦,娘親說的是你哥哥的親事,哎,你說說看,這滿開封的姑娘小姐,哪一個能配得上你哥哥呢?”沈寧拍拍女兒的手臂道。
“姑奶奶這番話倒是沒錯,這開封城裏的公子哥兒,有幾人能像江少爺那般的上進又知禮呢?恐怕也隻有興越候家的姑娘才配得上江少爺呢!”另一婆子蔡氏笑道。
開封城裏如今最有權勢的人家莫過於興越侯府,隻是興越侯家裏僅有四個公子卻沒有一個女兒。蔡婆子這一番話自是捧著沈寧說的。
沈寧聽了這話搖搖頭道:“你這老貨,興越侯家裏是沒有姑娘倒也罷了,若是有,我絕饒不了你!這般編排王侯之家的事兒傳出去可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