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菱兒握著嘴,熱淚盈眶,如梗在喉。
“表哥……”
秦覺緩緩的回頭,看著站在他身後側的人,勉強一笑,牙齒咯咯作響,整個身體都凍的顫抖不止:“……娘娘……不……不該來……這……”
三個月來,他每天不畏寒冬,跪在這兒隻為求見皇上一麵,但皇上卻依然不肯見他一麵。
天地之間渾然一色,宮殿飛簷上掛上了水晶般的冰條,如同為那金色的琉璃瓦上鑲上了一道玲瓏剔透的花邊。
整個世界纖塵不染,晶瑩如玉。
一朵朵迷人的小雪花,千姿百態,或飛,或飄,或揚的持續飄落著。
鳳鳴宮後花園中那諾大的湖也都結成冰凍,九曲長廊上,慢慢的走來一行人。
“主子,您還是披上披風吧!”有豔提醒道。
阮心顏輕揮手,她穿的夠多了。
一旁的婉兒上下打量了一眼主子身上的外袍,上等的棉蠶銀絲衣料上,金絲做繡,前後各繡出一隻展翅地鳳凰翱翔在身中,旖旎的長尾驕傲的展開,袖口與肘間的百花也繡綴上了彩石,無比的尊貴,卻也繁縟厚重,再加上外袍裏麵密不透風的銀線縫製的夾棉裏服,雖然天寒地凍,但也足以暖寒。
於是,笑著對著一旁手拿披風,神情擔憂的有豔說道:“今天風並不大,主子不會冷。”
風不大,但氣候寒冷凜冽,主子身體金貴,可不能凍著,有豔本欲再出聲,但想想,還是算了,於是,也就點點頭。
看著結成冰的湖麵,阮心顏的腳步停了下來,遙望遠方。
婉兒、有豔在離她三步之隔的時候,也都停下了腳步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的背影,兩人眼中都有著迷惑,主子就是一道解不開的謎。
飛雲鬢上金製鑲以翠玉和瑪瑙的發釵,配上身上華麗精致的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宮裝,不僅僅是貴氣逼人,還有一股讓人不敢褻瀆的高高在上。
如果打入冷宮的人都如主子這樣,令人聞之色變的廢黜也恐怕會成為人人爭搶吧?
古往今來,也隻有主子一人能如此傲立天地間。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文學大師曹雪芹寫這句話時,又是怎麼的心情?
蓋了片大雪,所以大地真幹淨,確實是如此,但這樣的幹淨隻是表麵的,也是短暫的,阮心顏恍惚。
婉兒心裏揣摩著主子這句話的寓意,暗暗驚奇。
阮心顏回眸看向站在她身後的婉兒,意味深長的問道:“婉兒是否還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
婉兒訝意的抬眸,在接觸到她那意味深長的眸瞳後,心,猛然一跳,主子跟她說過的話並不少,此時此刻,主子如此突兀的問話,問的是……
低下頭,婉兒心裏波瀾四起,心裏焦急的猜測著主子是什麼意思?
阮心顏揮手,有豔輕點頭,悄然退了下去,陷入思緒中的婉兒並沒有發現有豔的離開。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隻是,你確定,逑取你的人是真心實意嗎?”阮心顏主動點明。
婉兒身體微微一震,猛的抬頭看著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慌失措盡入阮心顏的眼中。
看清楚婉兒的變化,她幽幽一歎。
婉兒眼眶微紅,輕輕咬唇,雙膝跪地:“不……婉兒隻是迷惑。”
“天寒地凍的,起來說話。”
婉兒緩緩起身,沉默了好久,才苦澀一笑,低低的說道:“其實,我隻是想知道,十幾年來心裏一直存在的影子能不能被代替。”
“但你忘了,當你敞開心扉任由另一道身影進駐的時候,這道身影其實已經落在你的心裏,到最後,你因為分辯不清楚他對你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也或者說,是你想弄清楚這份真假的差距,所以,他始終縈繞在你心頭。”
“我……”婉兒想反駁,但卻無力反駁,既然主子都看在眼裏,自然看的比她還要清楚。
“幾分真,幾分假,對你來說,就真的這樣重要嗎?”重要的讓她忘了最根本的現實?
婉兒不語。
“出生在皇權中的人,就不可能抗拒權利的誘惑,這一生,他都隻能是為權利而爭鬥,至死方休,秦或為了權利,什麼都可以拋棄,這樣的男人,哪怕動情,也不會守情。”
婉兒看著她,突然控製不住,脫口而出:“那……太子呢?主子又何以知道主子會是守情的人?甘願讓主子不顧一切冒天下之大不諱?”
阮心顏一怔……
“婉兒越矩,請主子降罪。”話一出口,婉兒就後悔自己的心直口快,心不由的忐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