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我該問你們,你們身為浩國的子民,身為文人的佼佼者,你們的不屑一顧,孤芳自賞是因為懷才不遇、不得遂其誌了嗎?”
不少人臉色一陳青,一陳紅,一陳白,都有一種無所遁行的慚愧湧上心頭。
阮心顏回眸一掃,淡淡一笑:“不,那是因為你們都明明敬佩、心折甚至沉迷於‘雪虐風饕愈凜然,花中氣節最高堅’梅的堅貞,‘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連的高潔,拿它們自喻,渴望成為它們,可是你們卻不去努力,不去堅守,嘴裏說說,信手撚來自喻一番,就真的高尚,氣節,清骨了嗎?”
林世風啞口無言。
阮心顏斂下眼中的清冷:“‘一朵忽先變,百花皆後香。欲傳春信息,不怕雪埋藏。’大家不認為更詠出梅的精髓和本質嗎?”
無聲!無息!
整個大廳,除了阮心顏清冷的嗓音,沒有人能發出半點聲音。
她端然而坐,文、靜、清、靈、柔、和卻偏又帶著一絲冷、一縷寒。
她的話,有如鳴鍾敲響在耳邊,讓人腦子嗡嗡作響,有片刻的失聰失目失知覺。
腦中不停回蕩的是她清冷的嗓音中那尖銳、淩厲有如刀鋒在心間劃過的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到誰也沒有察覺到時間的流逝。
阮旭東從目瞪口呆中回神了,雙手用力猛拍,眼睛一轉,此時不說,更待何時?
於是,他大聲道:“顏兒,你讓為兄在你麵前自慚行穢。”
阮旭東的巴掌聲也讓白大人回神,聽到阮旭東的話後,連忙小跑上前,恭敬行禮:“卑職參見郡主,郡主金安。”
林世風回過神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撩起衣擺,心服口服的以大禮參見:“林世風謝郡主賜教,聽郡主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阮心顏回眸輕瞥了一眼阮旭東,淡淡出聲:“都起來吧。”
原本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眾人,這次是真的石化了。
陸芊芊鼻孔都快要冒煙,阮心顏究竟什麼企圖,竟然如此大出風頭?
石化的人群三魂六魄漸漸回籠,等到腦子能思考,震驚聲也隨之而來。
“郡主?”
“她是被阜國休離的阮心顏?”
“醜……嗯,郡主?”
麵對眾人的竊竊私語和驚詫失禮,阮心顏麵色從容淡定,目光也平靜幽深,並沒有因為大家的議論而有變化。
麵對她的幾人,心頭同時滑過一個認知:喜怒不形於色,哪裏是坊間傳聞那個驕縱暴虐的人?
紀尋驚詫的看了她一眼,起身行禮:“草民紀尋參見郡主。”
宋離的眼神由迷惘轉為深沉,也起身行禮:“草民宋離參見郡主。”
從浩海沿岸的那一刻開始,他心裏已經在懷疑這位郡主的存在意義。
五年前,正是她被貶到奄平的時間,正因為她的出現,才有了阮旭東的驚鴻一露。
今日見到她,他心中的懷疑已經落實,也驚覺,原來他也不過如眾多世欲愚昧之人一樣,忘了傳言不可盡信的道理,也忘了不管是人還是事,都不能隻是看表麵。
或者說,他……也不過和世風一樣活在自己的世界,卻還沾沾自喜於自己的清傲和獨高。
“參見郡主。”
在座的文人書生們也都徹底回過神來,起身行禮參見。
整個大廳裏的人都匍匐在地,人人臉上五味雜陳的行禮參拜。
陸芊芊眼中各種情緒夾雜,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用盡全部的自製力才讓自己起身跪了下去。
陳蓉兒自然也緊隨其後,頭地不時的偷偷抬起,驚詫的看著依然坐在椅中的阮心顏。
阮心顏看著匍匐在地上的一眾人等,麵色並沒有多大的變化,淡淡起身,走向主桌位坐了下來,淡淡說道:“都起來吧。”
眾人起身拱和謝過後,都各自坐回了原來的座位。
但,大廳裏麵的氣氛卻並不輕鬆。
每個人明著,暗著打量審視著她,拿眼前的人與自己腦中以為的那個人影作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