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殿裏鴉雀無聲。
皇甫軒一回宮,便把自己的伴讀、侍講、賓客……十幾人召集起來,向他們拋出皇帝的三個問題。
這些平素裏誇誇其談的家夥,全都啞口無言了。
皇甫軒坐在上頭,耐心等了好一會兒,依然見這些家夥緘口不語,不由有些惱火道:“都說話啊,啞巴了嗎?”
“這……”眾人互相看看,一名胡須花白的侍講苦笑道:“回殿下,一年要判多少案子,得問刑部。一年有多少錢糧出入,得問戶部。我大玄有多少在冊官吏,則要問吏部。而且恐怕就算是尚書省的人,也沒法馬上做答,得回去好好查閱計算一番才行。”
“是啊殿下,我們又不是尚書省的人,就是想破腦袋也沒有答案啊。”眾人紛紛附和道。
“那就去問啊!”皇甫軒一陣火氣上湧。
“呃……”眾人又是一陣苦笑,那白胡子侍講道:“就算去問,尚書省的人也不會告訴咱們的。”說著他看看皇甫軒,小聲建議道:“要不,殿下請衛閥幫忙吧。”
“好主意……”其餘人也深以為然。皇甫軒的母親出自衛閥,當朝司寇衛康便是他的親外公。如果讓衛康幫忙,尚書省不可能不給這個麵子。
“不行!”皇甫軒卻斷然搖頭,沉聲道:“我是不會求他們幫忙的!”
“殿下,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啊……”眾人也知道,因為他母親的事情,皇甫軒和衛閥一直形同陌路,可現在除了向衛閥求助,他們也想不到別的辦法。
“哎!”皇甫軒煩悶的吐出一口濁氣,他怎能告訴這些人,自己就算去求衛閥,衛康也沒辦法在一夜之間,幫他找出那三個問題的答案。
這三個問題看似無關痛癢,但也必須命吏部、戶部、刑部連夜查證核算,才能得到答案。能驅使三部不眠不休核算的,除了尚書令,就是中書令,連兩位尚書仆射都做不到。
因為十六年前那樁事,衛閥成了夏侯閥不遺餘力的打擊對象,在夏侯閥牢牢掌控中書、尚書二省的今天,自己向衛康求助,除了給大家平添尷尬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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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憑眾人如何勸說,皇甫軒都不同意向衛閥求援。那位白發侍講無可奈何道:“不向衛閥求援,又該當如何是好?”
“明日我便跟父皇實話實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皇甫軒近似賭氣道:“難道他還能吃了我不成?”
“可二皇子他們有夏侯閥相助,一定可以得到答案,”眾人憂心忡忡道:“到時候不就把殿下比下去了嗎?”
這番話一下戳到了皇甫軒的痛處,他一張俊臉登時陰的可怕,麵無表情道:“那也沒有辦法,誰讓人家有個好外公來著!”說完,他再也不想麵對這些無能的家夥,站起身來,大步出了瑤光殿。
見殿下出來,從人們趕忙一邊伺候他穿鞋,一邊問道:“殿下這是要去哪啊?咱們趕緊讓人備轎。”
“我出去透透氣,誰也甭跟著!”皇甫軒穿好鞋,便斥退了左右,依舊像昨日那般,一個從人也不帶,獨自出了瑤光殿。
從人們擔憂的目送著殿下出去。雖然在這避暑宮中,不用擔心殿下的安全,但見他好容易才生出的好心情,轉眼就蕩然無存,宮人們還是十分痛心的……本以為可以過兩天,不用提心吊膽的舒坦日子呢!
皇甫軒離開瑤光殿,便在花木儼然的回廊上行走起來。時近中午,日頭毒辣,就是回廊下也不涼快,他越走越是燥熱,煩悶的想要仰天長嘯,卻顧忌這宮中無處不在的耳目,隻能硬憋回去,繼續快步向前!
看花台上,皇甫軒一出來,陸雲就瞧見他了。本以為今日他怎麼也該有個好心情,但遠遠看那皇甫軒的動作和步速,分明是比昨日還要煩躁的樣子。
眼見皇甫軒就朝斜陽樓去了,陸雲卻沒有像昨天那樣,搶先一步到樓上等他。而是在看花台的花蔭下穩坐如山,隻時不時瞧一瞧那不遠處的斜陽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