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帳紗簾遮了阮馨,隱隱可以看見一個孱弱纖瘦的女子蜷縮在被子裏。
鄢凊微微蹙眉,對一邊的小婢子道:“你先出去。”
“這個……”小婢子踟躕著,放任兩個陌生男子與小姐共處一室,若是出了什麼事,可怎麼好。
“出去吧,你在這裏,我沒有辦法靜下心。”鄢凊冷著臉說。
那小婢子有些害怕,隻得福了福身,道:“是。”
外麵,阮夫人和阮振德焦急的等待著,見阮馨貼身的小婢子出來,一驚,阮夫人匆忙上前,拉住小婢子問道:“你怎麼出來了?”
“是公子叫我出來。”小婢子嚇了一跳,唯唯諾諾的說。
阮夫人看向丈夫,絞緊手中帕子不語。
阮振德走上前來攬住夫人,輕聲寬慰道:“夫人不要擔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但願他真的能夠救得了馨兒。”
內室。
“你過來看看。”
“我又不是大夫。”泓昭撇撇嘴,他的兩下子,還是師哥平日裏指點的,根本就是皮毛,“要是師哥在這裏就好了,他一定有辦法,師哥可比這裏的大夫厲害多了。”
“好了,知道你師哥厲害。”鄢凊失笑,拍了一下泓昭腦袋。
泓昭輕輕掀開帳簾,細細看了看昏睡著的阮馨,眉頭緊蹙:“姐姐,這位小姐比上一次我們來時又虛弱了不少呢。”說著,他探上阮馨的手腕,過了一會兒,道:“嗯,脈象這麼弱,可能……”剩下的話,他沒說,但鄢凊心知肚明。
也是可憐了這位阮小姐,怕真是上天給阮振德的報應結果報在了她的身上,也算是女承父過了。
“我們得想想辦法,哎!對了!”泓昭一拍頭,從衣袖裏拿出一個小瓷瓶,將裏麵黑色的藥丸倒了出來,“這丹藥是師哥給我的,讓我以備不時之需。”
掰開阮馨的嘴巴,泓昭剛要把藥丸送進去,卻是鄢凊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怎麼了?”泓昭疑惑的看向鄢凊。
鄢凊冷著臉,將他手中藥丸奪過,捏在手裏,“這個,不能給她吃。”
“為什麼?她快死了!這藥丸沒準能救她一命。”
“就是因為這樣,才不能給她吃。”鄢凊淡淡道。
“你這是什麼道理!”
“我自有我的道理,你不用管。”話說著,鄢凊將藥丸收進衣袖,抬步往外走。
泓昭恨恨的瞪著她,跺跺腳,隻得跟上。
外麵,阮振德與阮夫人見到鄢凊出來,立即迎上來。
阮夫人已經急出一頭細汗,忙不迭的問道:“公子,我女兒她怎麼樣了?”
“阮小姐的病,怕是不易好。”鄢凊淡淡說道,視線落在阮振德身上一頓,“剛才我給小姐卜了一卦,這卦上顯示……”
“可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阮振德開口。
鄢凊輕歎一聲,身後,泓昭氣呼呼的出來,看了一眼鄢凊,徑自往外走去。
鄢凊看著他背影眼神一暗,阮振德立即吩咐管家送泓昭離府。
“天命,本不是能夠輕易揭露的。”
“公子……”
“也罷,找個安靜的地方,我想與阮老爺談一談。”
書房。
阮振德和鄢凊兩人對立著站著。
阮振德壓住心內恐慌,壓低聲音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就是個算師。”
怎麼可能?難道他真的這麼厲害?竟然算到他曾經參與鹽引的事。
鄢凊看阮振德驚慌的樣子,忍不住在心裏冷笑。
像他這樣間接參與鹽引的人,自然不會知道她的身份,而且她想來隱秘,除了三個人,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隻不過在解散獨凊樓的時候,她將這些人脈一並交給了姬鳳朗,現在想來,確實可惜,也怪她當時被衝昏了頭腦。
一時想的多了,鄢凊有些失神。
阮振德謹慎的打量著她,心裏畏懼逐漸加深。難道真的是老天爺在懲罰他嗎?那時候他為了一己私欲,販賣鹽引,真的是幹了不少有違良心的事情,也害的不少人家破人亡。
“公子,有沒有,有沒有辦法救救我的女兒?”雙膝一彎,阮振德“噗通”一聲跪在鄢凊腳下,想他這樣的年紀,為了女兒,也真是豁去臉麵了。
鄢凊冷眼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阮振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隻要你肯舍去一些東西。”
“舍去?”
“阮小姐就是被您身上帶著的罪惡所累,想要她好起來,您就要將這份罪惡消去。”
……
從阮府出來,鄢凊一眼就看見蹲在角落的泓昭垂著頭。心裏一軟,他並沒有丟下自己一個人走掉。
向著泓昭走過去,鄢凊還未等走近,泓昭已經發現,抬起頭,他冷淡的看著鄢凊,然後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