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天外都要大亮了,口袋嗡嗡的震動聲吵醒了鵬飛。他半躺在床上這一睜眼才覺得腰酸背痛,把發麻的胳膊抽出來晃了晃,掏出電話,來顯上的號碼是彭子,他回頭看了床上的兩個崽子,起身走出了房間:“說。”
“小三北看樣子是要張嘴潑髒水了。”
“把手頭聯合社的東西給遞到警局,讓條子忙一陣。”
“拖不了多久。”
“我隻要十天。”
彭子在那頭頓了頓,低聲問道:“飛哥,你想好了?這可不是小事。”
“行了行了,嘎妹跟我說了好幾個小時,你就別他媽再跟我扯金盆洗手不可能了。”
“不是扯,這事別人可能,你....”
“怎麼?”
彭子笑道:“走著瞧。”
鵬飛咧嘴笑笑,扣了電話。走到窗戶邊,屋外陽光已散進廳內,暖洋洋的讓人慵懶。鵬飛拍了兩下光頭,低頭掃到胸口被挖掉的龍眼處,有時候人早就知道結果,就如同有些故事一開始就能看到結局,可選擇,做了一次或者一百次從來都一模一樣。
記得答應過要請兩個孩子海吃一頓,當天中午鵬飛在家裏支起了火鍋。外麵帶回來的銅鍋裏湯水咕嚕嚕沸騰著,炭火火星透過銅鍋中央出氣柱口飄散出來,滿桌子的蔬菜肉品都拿著塑料膜糊著。飯店還沒見過一定要把火鍋這麼帶回家吃的客人,卻不敢拒絕魁梧的鵬飛,隻好勉強按這種方法把鍋、盤子、涮品都帶了回來。鵬飛倒不是不樂意在飯店吃了省事,隻是家裏這兩個大概沒辦法坐在飯店吃飯。
鵬飛一個人坐在主位,拿筷子涮著羊肉,完全不在意旁邊淩晨和毒藥站在凳子旁邊就是不坐下。鵬飛把涮好的羊肉放進麻醬裏沾了一圈。鵬飛的麻醬碗裏辣椒油倒了一層,和麻醬融在一起掛上羊肉片,鮮嫩羊肉紅油欲滴,還冒著剛出鍋的白霧。他一口吃進嘴裏,嚼了嚼,煮得時間恰到好處,不老不生,混著麻醬醬香和紅油的麻,一片接著一片,不一會兒就吃了滿頭的汗。
毒藥咽了咽口水,推了推麵前的一盤生菜說:“飛哥...別光吃肉。”淩晨的肚子很和適宜的咕的一小聲,他咬了咬牙,站著沒動。
鵬飛左右看了一眼,大大方方拿著筷子指著座位:“來來來,別客氣,坐下,坐下一塊吃。”
毒藥昨天也是挨了皮帶的打,今天傷痕全變成了黑青,坐在硬木板凳上怎麼能舒服,更何況淩晨比自己還嚴重的多。他看著鵬飛,伸手去摸筷子:“飛哥,我倆站著吃,站著吃...”
‘啪’的一聲,鵬飛拿著筷子就敲在了毒藥手背上,臉一黑:“坐!”
“坐!坐坐坐...”毒藥一下就把手收回了背後,在後背上蹭了兩下,這又敲紅了,想都不用想。他抬頭看了一眼淩晨,一副準備身先士卒的表情拉開了凳子。小心翼翼的往下落身,極盡緩慢的才算是坐穩當,長長出了口氣。
鵬飛偏頭看著淩晨,淩晨猶豫了一下,拉開凳子坐了上去,一挨著凳麵就挺直了腰,後背簌簌冒了一片冷汗,他下意識就把手臂放在了餐桌上,使著力氣虛坐著。鵬飛給一人夾了一筷子肉片放進碗裏,張嘴說道:“餓了就吃,疼了就忍著。這跟高興就樂,不高興就他媽死皮賴臉樂一個道理,人不能折在自己手裏。吃,吃不香不算。”
淩晨額頭的冷汗大顆大顆往下滑,寬鬆睡褲黏黏糊糊,他握起筷子將鵬飛給夾到的羊肉吃進嘴裏。毒藥也不敢亂動,盡力不碰到腫痕。鵬飛要教給他們的道理,都在不停冒出的冷汗和火鍋沸熱的濃湯交雜中有了更深的感受。可鵬飛,又如何不是在說給自己聽。
鄭川文伴著崔蓉站在淩夕的病房外,鄭川文有些詫異,麵前的女人和自己以前所見的貴婦已經完全是兩個模樣,慘白的臉頰一夜之間內凹,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著。鄭川文皺了皺眉頭,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可手剛抬起來,崔蓉就驚恐的後退道:“滾開。”
鄭川文有些訕訕的收回了手:“恩...王夫人,我們會好好調查這件事的,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
“你知道是誰幹的。”崔蓉一雙眼睛滿是血絲的瞪著鄭川文:“是你聯係淩晨,讓他監控王大鑫,讓他尋找證據,讓他出庭作證!王大鑫身後的牽扯多少,你不會不知道!”
“我知道。”鄭川文點了點頭,卻沒再說出什麼,反而低著頭衝著崔蓉輕輕鞠躬:“造成這樣的後果,我很抱歉。”
崔蓉看著鞠躬的鄭川文,突然一把拽著他的西裝扯起來張嘴就說道:“送我和我女兒出國,每個月給我們打錢,你是紀委書記,不會缺錢...”
鄭川文明顯一愣,卻還是伸手安撫著崔蓉:“王夫人你放心,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們的。”
“官腔...你跟我打官腔。”崔蓉一把打開了鄭川文的手:“把淩晨找來!你把淩晨給我找來!”
“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