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心與心的溝通(1 / 3)

安找工作的過程很不順利。我見到她時,她剛剛搞砸了一個大公司的麵試,這絕非第一次了。每次的情節都大同小異:安開始時狀態極佳,簡直仿佛要去參加美國小姐評選似的麵帶微笑,舉止得體,結果總是以出色成績通過第一輪麵試;而當她進入第二輪時,安開始感覺煩躁不安。這股無名火越燒越旺,直到最後一輪麵試,安便開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粗聲大氣,語出不遜,即使有時麵試官隻不過問了她最簡單、最尋常的問題。

她告訴我:“我上一次麵試時,公司副總問我為什麼想加入銀行係統,而我回答說,‘誰說我想了?’天哪,我居然衝口而出‘誰說我想了’簡直就像打嗝似的,想控製都控製不了。你這輩子聽過這麼愚蠢的事情嗎?”

“說不好,”我說,“那你到底想不想進銀行工作呢?”

安一聽馬上畏縮起來,好像我剛扔了一條蛇在她身上。她說:“我當然不想了。但銀行工作待遇確實不錯啊。”

也就是說,安的“機心”(接受了三方麵大量的灌輸:同輩、父母和老師)已經決定她應該進入銀行係統,即使她自己的“本心”對此深惡痛絕。安對我說她要真去銀行工作的話,那無異於自毀前程,其危害比搞砸了幾場麵試要嚴重得多。每次就在她快要妥協,要與魔鬼定下契約時,她的“本心”就掙脫束縛,挽救自己於水火。“本心”是在破壞安的麵試,但並非在破壞安的人生。

這也就解釋了大多數人為什麼總是以各種方式不斷地“自毀前程”。詹姆斯說每次當他事業步上正軌,和父母的關係有所改善時,他就開始“神經兮兮”地破壞自己的大好人生了。他的模式是這樣的:在公司開會或者家庭聚會時無故遲到,有時甚至連麵都不露。多麗絲的問題是她一到要做關鍵的項目陳述時,腦子就“生生凍住”,一片空白。柯特則無法控製自己的壞脾氣: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讓他怒火中燒地鬧個天翻地覆,結果自然是能得罪的人全得罪了,破壞了自己所有的私人和社會關係。

當這些人靜心檢討自己的人生時,他們全都發現以往種種“自毀前程”的舉動卻正是自己的“本心”暗中所想所願。比如,詹姆斯的父母控製欲極強,曾不顧自己兒子的喜好,硬是說服他從事自己完全不感興趣的行業。多麗絲一點都不喜歡自己新近被提拔上來就任的這個職位,她更願意做獨立性強,著重分析的工作。

而柯特的壞脾氣則植根於他的早年經曆:作為在德國的土耳其裔移民,他在成長過程中飽受歧視和不公待遇。要想走上通往自己北極星的正道,柯特必須暫時從日常生活中抽離出來,找到自己憤怒情緒的根源,接受自己少數族裔的特殊身份,並學會肯定和欣賞自己作為一個人的特殊價值。

當這些人的人生沿著“機心”為他們擇定的軌道前行時,他們的“本心”便會在沿途設置種種障礙,關閉工廠,炸毀橋梁,反正就是千方百計地讓人舉步維艱,難有進步。本章會讓你了解一種能助你找到北極星的最基本的導航係統,那就是你能夠辨識“本心”發出的預警信號的天生能力。當然僅靠這種能力還不足以讓你走上“人生正道”。但它可以做的就是,在你陷入“自毀前程”的惡性循環之前,幫助你改航換道。

“本心”的語言也許“本心”之所以采取讓人“自毀前程”的極端措施,是因為它不會說話。至少不是以我們的語言說話。你大腦中的語言中心,即用語言分析、加工和交流的那部分,是為你的“機心”所主宰的。

這並非是說“本心”從不講話。事實是她經常這樣做。但每當此時,你的“機心”則會大驚失色。很多才華橫溢的作者或文人都談到,當他們的“本心”通過語言自我表達時,整個過程如同身處半夢半醒之境,此時他們並不清楚自己下一秒將要使用哪些字句。當然,“機心”會盡力幹預這種“本心”的自然表達過程。他會站在詩人身後,說著酸溜溜的風涼話:“怎麼你以為你是莎士比亞啊?”或是“你寫的東西連你媽都不會看。”又或者“‘看得見的黑暗’?這到底是啥鬼意思哦?”這大概可以解釋為什麼那麼多作家都嗜酒如命吧。

即使不是詩人的人,“本心”也常常通過語言來表達自己。著名的“弗洛伊德口誤”就是個好例子:當人說話口誤時,表達的恰恰是自己心中的真實思想,這一點通常連說話人本身都沒意識到(最近我一個朋友在網上買了件古董,結果卻發現是贗品。於是她向店家投訴,結果店家給她寫了一封言不由衷的致歉信,要求她“盡壞(快)”原物退回)。“本心”通過語言表達自己有時可能更為直接,正如安在麵試中出言不遜,當時這樣的衝動對她而言就“像打嗝一樣,想控製也控製不了”。

喬在跟一位女士初次約會後送人家回家,在門口他吻了吻女方的臉頰道別,這時他聽見自己說:“再見,克萊爾。我愛你。”話一出口,他自己把自己徹底嚇著了。他告訴我:“當時的情形無比尷尬,我又羞又臊,恨不得找條地縫鑽下去。我們那時還根本不熟啊!”顯然,那是喬的“本心”發揮了作用,因為就在我此時寫下這一段文字時,喬和克萊爾已結婚五年,他們伉儷情深,至今美滿幸福。

這些事件的共通之處在於,即使我們有時“說錯話”是無意而為之,但從深層意義上判斷,這些突然冒出的“口誤”正反映了我們內心最真實的思想情感。假如你驚訝於自己衝口而出的話語,那你就要注意了。你並不是大腦短路,更不是精神錯亂;恰恰相反,你是正在聆聽能帶你走上“人生正道”的重要訊息。

但更多時候,“本心”對我們的指導並非如此顯而易見。因為“本心”總要大費周折地把盤踞於大腦邏輯和語言中心的“機心”推下指揮寶座,因此“本心”常常要通過你身體裏不受意識控製的部分與你對話。這部分受製於大腦中更深入、更原始的層次,通常掌管著你的情感應激和基本的身體功能,諸如呼吸、睡眠、蘇醒,以及性欲等。

當你偏離“正道”,與自己的北極星漸行漸遠時,你的“本心”會不惜一切地阻止你。如果你的“機心”無視開始的小警告,那“本心”就被迫越鬧越大。最後走投無路之下,“本心”甚至會出手劫持你對自己行為的掌控,這時你便徹底“失控”了。

你可能之前一直竭力壓抑自己的不滿情緒,直到有一天你發現自己在商務午餐會上失聲痛哭,或者竟然對你兒子的班主任老師施以老拳。幸運的是,你是完全可以避免此類“失控”場麵的,隻要你學會“本心”所用特殊詞彙中的一個字就行了,那就是:不。

你說“不”的方式你自己可能不記得了,但說“不”是你童年最棒的發現之一。兩歲的小孩愛死說“不”了。他們經常聲音洪亮,理直氣壯,旁若無人地說“不”。我們把兒童的這一行為階段稱為“兩歲小孩狗都嫌”時期。因為我們大人的任務就是教化兒童,但要是某些人總是跑來跑去嗷嗷叫著“我就不”,教化能起到的作用就實在微乎其微了。實際上,任何教化的精髓就在於要人們屈從於一切文化傳統和社會期望的需要,不管自己願不願意都要學會說“是”。文化越保守,說“不”就越成其為禁忌(例如,日語中的“不”字念作“iie”,但教我這個單字的日本老師非常肯定地告訴我,我絕對不能說這個字。她嚴禁我們說“不”,就好像我媽嚴禁孩子們罵髒話一樣)。

說到做母親的每個家庭和機構都有自己不成文的章程,規定其成員是否或何時能夠說“不”。一般而言,男性比女性更容易說“不”,除非是在麵臨受傷或死亡威脅時,男性則務必硬著頭皮說“是”,以保有自己的男子氣概。對男性的“機心”而言,被人利用充當戰場上的炮灰也大大好過被自己圈子裏的人看扁,從而遭到排斥。

把你的年齡減二,得數就是你壓抑“本心”說“不”的意願,而被迫聽從“機心”說“是”的漫長曆史。如果你成長的環境比較友善,關注你真實的需求,傾聽你的感覺,並致力促成你的人生幸福,那麼你被強行“教化”的情況就相對少見一些(但還是時有發生)。而如果你周邊的大環境對你的真實需要充滿敵意,你一次又一次地在想說“不”時被迫說“是”,直到你放棄內心裏最後一點抗拒抵觸的情緒。此時,你的“機心”被徹底阻斷,不再能夠了解你的所想所願;相反,他現在竭盡全力強迫你融入社會中去。但你的“本心”卻仍然是不畏強權,堅強不屈的。親愛的讀者,每當你做出不智決定,將自己一步步帶離正道時,你的“本心”定會發覺,並會大聲說“不”,她會不屈不撓地與你對峙,勇猛猶如困獸,或者像個“狗都嫌”的兩歲小孩般和你糾纏不休,直到你開始聆聽自己內心的聲音。

要想讓“兩心”重建聯係,你要學會在“本心”說“不”時,訓練自己的“機心”對此予以高度重視。這是最根本的重構自我之道。隻有這樣,你才能重啟自己內在的導航係統,駛向正途。當你偏離軌道時,你也能立即察覺。以下我將列出“本心”說“不”的最常見表現方式。當你往下閱讀時,我要求你們記起自己出現類似“症狀”的情景,並用筆記錄下來。現在就拿起鉛筆,試試看吧——以下所提到的概念和方法將貫穿全書,至關重要。

活力危機很多我的客戶跟我反複提到他們自覺精疲力盡,無精打采。這種情況可能發生在上班、上學、去看醫生時,或者在進行不得不履行的任何社會職責時。他們在時間或空間上越接近那件隻想逃避的事情,他們的精力就消耗得更多。如果你一輩子都隻做“不得不”做的事,那你可能無時無刻都提不起精神。但如果你不喜歡的事情在生活中所占比例較小(譬如你討厭自己的工作,所以你就從不把工作帶回家做),你就可能發現自己的活力水平隨著你從事活動的不同而上下浮動得厲害。

我自己有段時間很確信自己要死於某種無名惡疾。可能是受躁鬱症的影響,我的精力水平就跟潮汐似的,時漲時落。頭天我可能感覺良好,精力充沛,熱情洋溢;而第二天一覺醒來,我卻感到精疲力盡,沒勁透頂,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塊好墓穴,自己躺進去,靜靜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