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延巳詞:“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世說》四:“司馬太傅齋中夜坐。於時天月明淨,都無纖翳。太傅歎以為佳。謝景重答曰:‘意謂乃不如微雲點綴。’”

《驚夢》中杜麗娘唱:“嫋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

世間有一種得已而不得已的事:風與水無幹,卻偏要去吹著。人與風與水無幹,卻偏要去惦著。其實吹了又怎樣,惦著又怎樣,當局者是不會想著的;隻覺得點綴點綴也好而已。晴絲的嫋娜,原是任運東西;她自己固然不想去管,怕也管不了的。晏同叔真有他的!“無可奈何”四個好輕巧的字,卻能攝住了古今天下風風水水花花草草的魂兒!你說,“理他呢,過一會子就好了!”可是“好了也就了了”,你可甘心願意?“凡蜜是一例酸的”,我們還不是得忍耐著!然而天下從此多事了。司馬太傅戲謝景重曰:“強欲滓穢太清耶?”我們大約也隻好擔上這個罪名吧。萍因有知,當不河漢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