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淒然,偶爾有幾隻鷺鷥在河塘中低聲鳴叫。
長安城東南百裏外的雷家灣,丘陵起伏,茂林深篁,俱都籠罩在神秘莫測的低沉雲霧間。
倏然一道強閃劃過夜幕,頓時雷聲大作,豪雨似箭,驚鳥疾起,哀嘶如魘。
轟鳴剛過,一個帶著微弱光亮的物體,毫無征兆地從空中墜落下來,隻聽得樹枝折斷的聲音此起彼伏,重重地摔在鬆軟沉濘的土地上。
又是一道電波劈空而至,借著瞬間的強閃,才見這竟是一個人,確切的說是一個年輕的女子。
雨箭盡情地擊打在她的臉上,肆虐著她的身體。
她的一身淡粉色的長裙幾乎與夜色重合,唯有腰間一枚閃著碧綠螢光的精致玉陀螺才略顯些生氣。披散的秀發遮住了她的半邊臉,眉頭緊鎖,雙目緊閉,嬌軀因疼痛而不斷地戰栗,十指深深地插入泥土中,嘴角不時抽搐著,發出一聲聲低沉的呻吟。
不知過了多久,少女逐漸從昏迷中漸漸蘇醒過來,兩排濃密修長的睫毛似蝶羽般輕顫,開啟了對這個陌生世界的摸索。
微微側過頭,她費了很大的勁兒才抬起一支沾滿汙泥的手掌,緩緩地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使出全身力氣將身體翻了過來,又用了半刻鍾的工夫,才撐住身旁的樹幹一點點的爬了起來。
她倚住一棵粗大的紅杉喘著粗氣,明顯隆起的胸部猛烈地上下起伏。雨水衝刷後,她那張曼妙傾城的嫣容終於顯現出來,隻是眼神中透著冰冷和無助,疲倦、迷茫與恐懼久久驅之不去。
林中傳來幾聲不知名的野獸低吼。聽得這聲音,少女的神情更顯驚駭,冷汗和著雨水沿著玉腮不停的滾落。她晃動著身體左右張望,試圖在漆黑中尋找前進的方向。
雷聲不斷,雨勢不止。朦朦朧朧中遠處若隱若現有一絲光亮傳來,她似是看到了希望,腳步蹣跚而去。
越是心急,越是慌不擇路,一條手臂粗細的長根裸露地表,一個沒留神,腳下一絆,“哎喲”一聲重重跌倒,粉嫩的足踝立時劃出一道血痕。
少女強忍鑽心的疼痛,半天工夫才勉強站了起來,隻是還沒有走出幾步,複又跌倒,一口氣沒喘勻,大聲咳了起來,那張嬌花映水的臉已經變得扭曲。
不過百米的路足足走了有半個小時,雨水與汗水融合在一起,緊緊粘在她的身上,將玲瓏剔透的身材展現得淋漓盡致。
到了近前,幽暗的燭光從敗落的窗欞中映出,仔細看去,卻是一間破廟。
少女晃了兩晃,再也支持不住,腳下一軟,“撲通”一聲,摔倒在地,全身上下好似筋骨寸斷,疼得她連呼喊的聲音都無力發出。
盡管是大雨傾盆,廟外的動靜,廟裏邊仍是聽的清楚。淩亂的涉水腳步聲響,來的應該不止一人。
一個嗡聲嗡氣的聲音道:“劉校尉,快來看,這裏有個小娘子。”
少女想睜眼去看,卻死活抬不起眼皮,手腳也完全不像是她的,絲毫動彈不得。
有人探下身子,將她托了起來,用手在鼻間停頓了片刻,以清亮的聲音道:“她還活著,救人要緊,快取火把來!”
不過片刻,少女隻覺得麵前一熱,一個含混不清的聲音道:“真是怪哉,這大雨天的,從哪裏冒出個美嬌娘來?”
清亮的聲音突然“啊”了一下,攬著少女身子的手不由自主的顫了兩顫,既像驚喜又似慌亂:“是她?”
嗡聲嗡氣的聲音疑道:“劉校尉,你可認識她?”
那人沒有吭聲,也不知是在猶豫還是仔細端詳。
片刻之後,有人從她的腰間取走了什麼,清亮的聲音突然乍起:“這是奸王一脈的信物玉陀螺,她……她是奸王之女李婉順,快……快將她拿下。”
少女隻覺得身上突然巨痛難忍,立時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