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傷的第二日終於見到了我那傳說中的姐姐。當我看到那個清冷素淡的女子時不免一時呆愣,幸得小芙一聲“九福晉吉祥”,才明白眼前的年輕少婦就是我血脈相連的姐姐。
姐姐雖然話不多,但從眼神裏可以讀出她對我的憐惜。她拉起我的褲腳幫我上藥,輕輕幫我按摩腳踝處。她微微蹙眉,道:“阿婈,你——”歎了口氣,不作他話。
大概是血濃於水的關係,我的眼圈竟也紅了起來。姐姐抬起纖白如荑的手撫過我的臉頰,理了理我的碎發。道:“姐姐知道你生性活潑,如何能適應這重重深宮?隻是董鄂家已是今非昔比……”
“姐姐難道不知道妹妹我是小強,逮哪哪過,落地生根。適應能力好得很!”我安慰道。
“小強?”
“就是蟑螂呀。”我笑道。
“蟑螂?你呀。”姐姐無奈地搖搖頭。
姐姐說的沒錯,董鄂家已是今非昔比了。我這宮女生活再也不是玩票性質了。雖說有點不甘心沒多享受錦衣玉食的小姐生涯,但也不甚失望,就當是高中畢業找了份工作。說到底我就是沒有米蟲的命。
隻是姐姐是九阿哥府裏的嫡福晉,我知道失了家族勢力的侯門女人,處境更是尷尬。側室的冷嘲熱諷,下人的敷衍了事,足以在她家族變故的傷口上撒下鹽巴。姐姐雖然是個極其冷清的女子,但並不表示她的心也外表一般靜如止水。麵上橫眉冷對,心中未必沒有波瀾。
很多年後有人對我說,董鄂家的兩個女兒,一個靜若處子,一個動如脫兔。一個清雅若蘭,一個皎皎如月,無一人是適合天家的。
我送姐姐出門的時候,正好碰到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誐。在宮裏混了這麼久終於也把這幾位爺的名字給打聽清楚了。看樣子這兩人也是來看我的。
姐姐看到胤禟先是一愣,我琢磨著這兩夫妻來看病號也不掐算個時間一起來。這一前一後的害我還要多倒一次茶。
“既然姐夫也來了,姐姐你就再坐會嘛!”我撒嬌道。我很喜歡這個姐姐,我在21世紀是獨生女,一個孩子的家庭多少寂寞了些。現在多了個姐姐,心中甚是歡喜,不免想多親近一些。
“不了,阿婈你好好養病吧。我還要去宜妃那請安。”我看得出姐姐眼中滿是落寞,從胤禟進來開始,她的眼神就一直在躲閃。
姐姐說完便徑直向院外走去。胤禟的目光絞在姐姐身上,不曾離開,好像在隱忍著什麼。直到姐姐與他擦身而過,他才猝地拉住姐姐的手。痛苦夾雜著一絲絕望的情緒才從他的眼神中流露出。
“辰兒。”胤禟的聲音有一點嘶啞。
沒有人說話,我也不敢貿然開口。周圍安靜得很,連胤誐都沒出言打岔。許久,姐姐才開口,一字一頓,何其決絕。
“爺,臣妾告退。”
姐姐抽離了手,不曾回頭地出了院落。
“人人都道愛新覺羅家代代出情癡。我本以為八哥是情癡,不曾想九哥也是一情種。”胤誐看到姐姐走了便恢複了本性。
胤禟不說話,默默轉身也出了院落。
“九哥。你別走呀——不是來探病的嗎?”胤誐嚷著準備追出去。
“你別嚷了!你不知道感情受傷的人最需要的是安靜嗎?”我鄙視地看了看胤誐。探病?隻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分明是借著探病的由頭,來堵姐姐。
他停下來,點點頭道:“你這丫頭說的是。隻是九哥這樣,你得多勸勸九嫂才是。”
我倒是想勸,可也得對症下藥不是。想不到這對夫妻很是青春傷痕文學型的。
“這愛恨糾纏的事隻有自己明白,別人是插不上手的。你別看他們現在這樣冷眼對冷語。其實心裏不提有多在乎對方了!”我雖然沒談過戀愛,但可也是泡在言情小說裏的一花癡。他們分明就是虐戀嘛,虐得越痛,愛得也越深。
“唉!你倒是跟說說我姐姐和姐夫的故事。”我撞了撞胤誐打聽起了八卦。
他藐視了我一眼,“去去去!一個小丫頭打聽這些做什麼!”
我氣得咬牙,他還教育起我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智商。我轉身一瘸一拐地回房。胤誐追了上來,笑道:“瞧瞧!蹩腳的鴨子!”
“看看!罵人的傻子!”我拿著杯子一邊倒茶一邊反嘴。
他一怒,大聲道:“大膽!”
我將茶杯朝他腳邊一砸,驚得他趕忙跳開。
他正待發作,我馬上道:“這可不能怪我呀!奴婢膽子小,十爺你突然一叫,奴婢手一哆嗦,這茶杯就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