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房內芙蓉正與一個小宮女說著趣事兒,燭火搖曳,益發襯得她的臉白皙淨透,許是這幾日的僵養,那白嫩的臉上竟生出一層薄薄的繭光,平添了幾分妍麗之色。
見扶長樂來,芙蓉慌忙掙紮著要起身,卻被扶長樂笑著親手給攔了,“你的腳尚且還未好周全,這些虛禮便免了吧。”
芙蓉這才坐回榻上,臉上恭順嚴肅。一旁的小宮女見了扶長樂,更是緊張的手足無措,想退卻又不敢開口。
扶長樂笑盈盈地從小宮女臉上掃過,她的目光輕漫深沉,一寸寸掃過仿佛要深深鐫刻在皮肉上,小宮女嚇得倉皇低下頭去,一動不動連呼吸都靜止了。
屋內寒山遠遠候著,芙蓉卻察覺到一股異樣的味道,旋即呐呐喚了聲,“主子。”
扶長樂這才緩緩一笑,仿佛先前的目光不曾有過一般,嫣然道,“你叫什麼?”
小宮女仍舊低著頭,聲音略有發顫,隨著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肩頭不受控製地戰栗起來,“奴婢……奴婢苪蒂。”
“苪蒂……”她緩緩念著這兩個字,尾音拉的極為長,那聲線仿佛吟了半柱香的時間,才慢慢停下,轉而目光柔和道,“是個好名字。”
這樣的誇獎卻沒有讓苪蒂有一絲的放鬆,反而整個人更加局促起來,兩雙手不自然地交錯在一起,指尖顫抖著輕輕晃動。
看得出,苪蒂非常緊張。
榻上的芙蓉愈發不明白了,平日裏扶長樂是決計不會這樣看著底下的宮婢,麵上狐疑著,語氣也更顯疑惑,“主子?”
扶長樂卻不搭理她,興致勃勃地看著苪蒂,莞爾道,“我不過瞧著你年歲小,心下多了幾分疼愛之意,瞧把你嚇得,倒顯得我似那吃人的野獸似的。”
苪蒂仍低著頭,語氣喏喏,“小……小主不是吃人的野獸,是……是……是奴婢不爭氣,膽子小。”
膽子小?
扶長樂暗暗一笑,嘴邊不由噙起一抹耐人深思的弧度,“先前在外頭可聽你們聊得熱鬧,如何我一來你便這般了?”
苪蒂嚇得腿直哆嗦,嘴皮顫了半天也吐不出一個字。
芙蓉看不下去了,笑著開脫道,“苪蒂的確是我們這些奴婢裏麵膽子最小的,也就這幾日奴婢腿扭傷了,這丫頭熱心照顧奴婢,她才敢與奴婢開上幾句玩笑。”說著看著苪蒂,語氣輕鬆道,“主子與你開玩笑呢,瞧把你嚇得。”
芙蓉本想化解這尬尷的局麵,卻見扶長樂目光冷冷地看著她,聲音沉悶,“你怎麼知道我是開玩笑的?”
芙蓉臉上一白,尬尷之色盡顯,就連遠處的寒山聽了也不由得低下頭去,誰也不知扶長樂為何今日會這般反常。小宮女嚇得脊背再躬了幾分,誰都知道作為緔春殿的老人,扶長樂平日裏是給足了芙蓉的麵子,如今日這般強勢還屬頭一遭。
芙蓉的臉又羞又躁,隻得慌忙低頭,“奴婢唐突,但請小主責罰。”
扶長樂靜靜看了她幾眼,又轉而看向瑟瑟發抖的小宮女,於是扭頭對寒山道,“將苪蒂帶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