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皮膚極為幹淨，即便是在昏黃的光線下也有一股子說不出的淨透，長長的睫毛撒下一大片黝黑的影子，剛好將他的眼瞼輕輕覆蓋。鼻尖挺挺，薄唇輕輕閉合，怎麼看都是一幅絕佳的畫兒，怎麼看都是舉世無雙的俊逸男子。
扶長樂忍不住偷偷瞄了幾眼，心裏止不住的暗歎，大抵隻有熟睡的時候才有這樣的靜謐，才不會傷人於無形。
她正怔怔看著的時候，那雙在陰翳覆蓋下的眼睛忽然睜開來，露出裏麵黑曜石般陰鷙的眼睛，她一陣驚嚇，竟是忘了將視線收回，兩人就是這般猝不及防對視良久，直到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中緩緩浮起一抹戲謔，她才倉皇的轉開。
卻還是聽見他譏誚的聲音，不溫不火，“不要生出任何非分之想，你這樣的女人，朕不感興趣。”
她不由得微微一顫，旋即很快壓下心底的苦澀情緒，淡然道，“皇上讓臣妾來所為何事？”
他沒料想她會突然岔開話題，不由得順著她的臉往上瞟，能看見那雙大而幽深的眼睛平淡無光，仿佛透不進一絲情緒，他皺了皺好看的眉毛，心裏忽然有些煩躁。
一卷厚重的經文重重地摔到她身上，一陣吃痛下堪堪將東西接住，還未來得及打開，就聽他說，“聽說你在慈寧宮替太後抄錄經文，朕也有一份要送去白馬寺，你替朕一起抄了。”
扶長樂掂量著手中重重的經文，不由得微微蹙眉，這一幕恰好落到熠輒灝眼中，又是一通暗暗的譏諷，“怎麼，能討好太後而每日去慈寧宮，卻不願替朕抄錄一份？”
這人——
她心中微微一歎，“臣妾自當為皇上解憂，不知皇上何時要？”
“今天！”他的語氣平緩而有力，淡淡蘊生出一股不容反駁的威懾。
娥眉微蹙，一天之類要抄完這厚厚一摞經文實在有些強人所難。抬頭時正見熠輒灝冷冷看著她，仿佛她隻要說一句推諉的話，他渾身的戾氣就要頃刻顯露。
隻得屈膝道，“臣妾定當盡力完成。皇上若無事，臣妾便退下了。”
“退下？”熠輒灝目光冷峻，“想回去請人代勞？”
她雙唇緊咬，努力平複下心裏的怒火，“臣妾定會親力親為。”
“就在這裏抄錄。”他隨手指著長長的黒木案幾的另一頭，語氣生冷，“為避免你請人代勞，亦或者隨意糊弄，就在這裏抄錄。”說著斜斜睥睨她一眼，補充道，“祈福是聖潔的事，朕要督促著你，才能放心。”
心中自是氣結萬分，卻不敢有半點異議，隻等恭順應了，“臣妾書法難登大雅，還望皇上不要嫌棄。”
熠輒灝的唇畔有一瞬間的凝滯，隨即慢慢道，“扶將軍位高權重，居然連一個像樣的教書先生也不舍得請。”
這般嘲諷，她隻做沒有聽見。踱步案幾前，刻意選了離熠輒灝最遠的一端，再取一方墨，一支狼毫筆，一疊整齊宣紙，緩緩寫了起來。
熠輒灝審視她良久，見她完全沉浸到經文中，於是隨手取了一本折子批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