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鬥笠的遮攔,雨水從劍客額間滑落,滴在劍上,又順劍鞘流過,‘叮咚’一聲脆音下歸落大地。“死人,沒有資格過問。”
不再等風夜行開腔。那一劍白芒已驚天亮起。天上驚雷,不過如此。錚然一聲,若青鳥戾聲嘶鳴。劃破長空夜幕,直直向風夜行刺去。
“好劍!”風夜行大喝一聲。大手朝天一張,一把扔開了握在手上的黑油紙傘,又緊抓住從袖中飛出的漆冥刃,雙手重疊,形犬牙差互態勢,飛身迎了上去。
兩人的劍與匕首若沸水與白雪相遇一般。不聞音來,但見二人身邊的雨水驟然回放一樣,被氣機牽引,本該落地的雨水紛紛向天上飛去。接著又大珠小珠落玉盤一般散落在地。
一觸即發!
風夜行一手將獠白牙壓在劍上,另一手猛將漆冥刃掄起,朝黑衣客頭頂劈去。那黑夜劍客抬頭冷然看那在眼前放大的匕尖,絲毫不見慌亂,一手反轉,將壓在劍上的獠白牙反壓劍下,斜劍咬住頭頂而來的漆冥刃。
不等黑衣劍客下步反擊,風夜行已脫身反走。黑衣劍客即追之時,獠白牙卻從風夜行手中脫飛,撲向他的麵門,黑衣劍客站定一劍剛挑飛獠白牙,眼角卻發現第二把漆冥刃已到眼前。
這兩把匕首正如其名。獠白牙混身通白,上有花紋鏤空,匕身細刻精琢,別致好看,仿佛工藝品一般。相反漆冥刃則是通身灰黑,古樸簡素,看起來像快生鏽一般,但天下人沒誰敢小瞧這兩把匕首。無他,隻因為他們的主人叫風夜行罷了。
這飛來的漆冥刃竟然借獠白牙的影子藏匿起來,使兩把匕首巧妙化為一把。等黑衣劍客再眨眼間隙,挑飛的獠白牙已經被風夜行摟起從斜方刺來。這一前一左,好像兩個風夜行一同搏殺這黑衣劍客。
黑衣劍客眼角微眯,劍也不去刺了,一個下腰躲過麵前的漆冥刃,一手撐地,翻起一腳踢在風夜行持匕的手腕上,又一腳將風夜行踹到自己身後。待落地之後,又一轉身一把劍橫拍在飛過的漆冥刃上。
漆冥刃借一拍之力,威勢不減,反有所增。隻不過這次目標從黑衣劍客變成了風夜行。
風夜行此刻還來不及穩住後退之勢,眼角瞥到飛來的漆冥刃。強行側身將漆冥刃閃過,一手探出剛抓住漆冥刃,便聽到耳畔獵獵風聲作起。回頭看去,那一雙不含感情的雙眼,漸漸放大在他眼前。
劍已不到身前一寸,風夜行目眥欲裂,甩起一手挑起獠白牙想要攔那飛來一劍。但卻已是回天乏力,對方送劍的手輕輕一動,平推的劍便轉為豎立,獠白牙隻堪在劍上咬出一道淺淺的痕跡,終是未能阻止得了這靈性一劍了。
……
下一刻,無邊暗幕中拉出一絲溫暖的紅線,這二人同時收勢而立。風夜行背對黑衣劍客而立。艱難從牙關擠出來一句話,“好快的劍,你到底...到底是誰?為何...”
黑衣劍客緩緩將劍歸鞘,動作優雅可觀,他沒有回答風夜行的話,反而慢悠悠地從嘴裏吐出兩句詩來,“劍偏鋒走亦輕塵...零落散漫...步扉煙。”
聽聞此聲,風夜行手間匕首叮當落地,瞳孔驟然緊縮而後慢慢放大,身體抑不住地顫抖,掙紮轉身過來。最終開始劇烈的晃動,無助地捂住流血的喉嚨,嘴中呃嗬不清,模糊地吐出幾個音來,“你…你是…她…,”。
黑衣劍客黑白斑駁的發在空中晃了晃,“你的匕首,也不慢,不錯。”
風夜行視線中那黑衣劍客身影漸漸模糊,嘴裏不住說道“…不…不…錯…錯了…我…我…非”。
但因這一劍之威,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風夜行身體中的力氣像被抽空了一樣,連簡單的站立也做不到了,終還是慢慢滑落了下去,頹然砸在地上,濺起一灘泥水,眼睛睜大仿佛為未結之語道出種種不甘,卻再也無法讓人知曉他想要說些什麼了。
天色愈來愈晦暗,雨勢也越來越大,不一會兒便將地上鮮血衝刷不再,除了那躺在地上的風夜行和伴著他的那獠白牙,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的樣子。天還是那個天,雨還是那個雨。
黑衣劍客轉身良久矗立在風夜行的屍體之前,神情漸變複雜。
“結束了。”那黑衣劍客喃喃自語,似哭似笑。低頭將插在自己左腹的漆冥刃拔了出來,扔在風夜行的屍體上。緊接長歎一聲,終是消失在風雨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