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做夢的時候忽而地想起了他的樣子。
不是童話中的英俊王子,不是史詩中偉岸的英雄,隻是非常普通的微笑。但看著看著,心卻莫名地溫熱了起來。就好象陽光輕輕地掠過心口,是絲絲入扣的溫柔。
然而醒來後,看著窗外微微泛白的天,頂著冷風走到學校時,遇見他,卻還是匆匆地從他的身邊走過。最終也沒有勇氣叫出他的名字——
林楊。
這個名字太有意義,一時間,還是無法說出口。
紫怡說其實林楊是個很好相處的家夥。開朗、好動、好心、而且總是微笑。
所以紫怡總是對我說,靜,去和他說話啊,幹嗎什麼都放在心上。
我聽了隻是淡笑不語。
習慣了在車站等車的時候多站那麼十分鍾,為的是看見他和朋友說說笑笑地走過來;習慣了在做操的時候透過麻麻匝匝的人群看他的笑;習慣了安靜地趴在教室的窗口,望著體育課上異常活躍的他在球場上奔跑。我天生是個安分守己的人,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去主動打破平靜的生活的。
紫怡說我太膽小,太過於軟弱。連向自己喜歡的人問候的勇氣也沒有。如此的眷戀,算什麼?
其實“林楊”這個名字並不拗口,可無論如何也吐不出這兩個字。
對我來說,意義太深,太神聖。
高二的上半學期,學校提前分了文理。紫怡和我都選了理科。
分班那天,我走進教室時,竟然發現林楊就坐在教室最左邊靠窗子的位子上。陽光透過窗玻璃輕輕地瀉在他的身上,變換著飄忽不定的色彩。
我望著他恬淡的臉,一時間竟不知所措地呆立在那裏,心也坍塌了一大半。
最後是紫怡拉著完全木訥了的我坐在了他的背後。心跳,似乎已經超越了極限,以致於自我介紹時,我還稀裏糊塗地說我叫安紫怡。紫怡愣了一下,然後很快地用胳膊肘捅了捅我的腰。這時,我才反應過來,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對不起,我叫楊靜。”
幾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讓我羞愧不已。
我在不停地撞擊著自己耳膜的笑聲中局促不安地做了下來。但是就在坐下的那一刻,我看見林楊轉過頭來投過的,善意的微笑。
從那天開始,一個微笑便將所有的瑣碎片段串聯了起來,那些日漸黑白的膠片,從此貫穿了我們身後的交錯時空。
橫、豎、撇...是八個字的林字,再接下來的,就是我的姓了。
總共十五劃,組成了“林楊”。
不拗口,叫起來還很順暢。
呐,紫怡,今天林楊說他被班主任很批了一頓哦,因為他沒有做作業。紫怡,林楊說有電影院的票,你要不要?紫怡,我找林楊借了《哈利?波特》的碟,要不要一起來看?……
紫怡聽了小著戳我的鼻子,說,現在終於敢喊他的名字了?
我笑了。
可我還是喜歡在見到他的時候說“喂”“嗨”,諸如此類的簡單詞組。
此姓彼名,很難衝出咽喉的溫柔。
林楊真的很喜歡笑。
於是所有的煩惱總是在他的微笑中瓦解。
然後林楊就拉著破涕為笑的我去玩水,直到全身都濕透了,才會跑回教室對所有人炫耀:“喏,你們看楊靜的樣子,全都是我的傑作哦!”
接下來的課上,林楊就歪著頭看著渾身上下都滴著水我的我,撲在桌子上嗤嗤地笑,無論如何朝著他瞪眼睛也無濟於事。
這種境況一直會持續到放學。知道那時,林楊才會一本正經地走過來說:“好啦,我道歉。我請你和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