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一生下來就注定是個悲劇。
當初,爹娘滿懷希望的看著我出生,繼而又由希望變成失望。因為,我是女孩。他們一心想要的是個兒子。而我的出生澆滅了他們的希望。
可想而知,我受到的待遇並不好,尤其是小弟出生之後。爹待我不好我倒可以原諒,可是我娘也把小弟捧在手心,把我踩在腳下。她可是我的親娘啊,再怎麼說我也是她十月懷胎的骨血啊,她怎麼能這麼對我?隻因為兒子可以傳宗接代,而女兒就隻能是潑出去的水?
我怨,怨這個世界的不公;我恨,恨爹娘的偏心。
我以為我會對他們恨入骨髓,他們的生死存亡都與我無關。
可是,當寧妃用他們的生命來威脅我去誣陷小姐時,我卻猶豫了。
小姐待我很好,可他們畢竟是我的親生爹娘,他們給了我一條生命,我的身體裏流的是他們的血,這是我永遠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好吧,就當是還他們這一條命,以後,我再也不欠他們的了。
記得剛進相府,就被相府的豪華給震懾住了。娘收好銀子之後,毫無留戀的走了。我,已被她賣入相府為婢。我將在這四方天地裏終其一生,再也沒有了那些在山林裏嬉戲的自由。我將在這裏老去,死去。我用陌生、恐懼的目光打量著這豪華的相府,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不知道在這相府裏會經曆些什麼,我將要伺候怎樣的人。
管家是一個很和藹的老人,他叫我去伺候小姐。走進小姐的閨房,迎麵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小姐正坐在鏡前梳妝,身後站著兩個丫鬟,一個穿著白衣,另一個穿著黑衣。
聽到有人進了屋,穿白衣服的小姑娘笑盈盈的裝過身來望著我:“你是那個新來的嗎?”小姐也轉過頭來,臉上笑容淡淡的:“你來了。你叫什麼名字?”我慌忙跪下:“奴婢名喚綠兒。”“綠兒?”小姐站起身來,我這才發現,她長得很美。
就像春日裏剛綻放的花,美得那麼賞心悅目。
大朵牡丹翠綠煙紗碧霞羅,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身披金絲薄煙翠綠紗。低垂鬢發斜插鑲嵌珍珠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綠兒這個名字不好聽,以後你就叫碧青吧。”小姐淡淡一笑,輕移蓮步走了出去。“我們,不用跟去嗎?”我遲疑著問那兩個小姑娘。“小姐是去給老爺請安的,我們可以自由活動的。”白衣服的小姑娘笑嘻嘻地說道。
原來,在這個相府裏還有自由可言啊。
我從她們的口中了解到,小姐的閨名叫上官菀玉,很美的一個名字,像她的人一樣。穿白衣服的小姑娘叫碧心,穿黑衣服的小姑娘叫碧夜,我叫碧青,碧海青天夜夜心。
小姐十六歲的時候,她要進宮去了,帶上了我們三個。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個小姐有些怪,但又說不上來哪裏怪了。
她不想嫁。
即使是丞相千金,她也有她的無奈。
當我走上大殿親口指證她時,我從她的眼中讀到了失望。她一定不敢相信,我會這樣背叛她。我抿嘴沉默,因為我無話可說。寧妃說隻要我指證她,就會放了我爹娘。
但小姐,很可能會因此身首異處。
那天小姐的表現很驚人,我都不知道一向柔弱的小姐居然這麼能言善辯。
後來,天牢失火,小姐死在了火中。
我一直都記得那天大殿上她的那聲冷笑。
我日夜做著同一個夢。我夢見小姐說,她不怪我。
心裏更加愧疚,我竟然為了一己之私而害死了她,我的心將永遠蒙上一層罪惡。
在一個清晨,我聽到了一首熟悉的曲子。那首曲子,我聽小姐彈過。她彈得時候,很傷心。我眼淚止不住的下落。大白天的,我竟然出現幻聽了。
還記得夢中,小姐笑容燦爛明亮。
她笑著對我說,
碧青,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