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再遇神使(五)(2 / 2)

“那達慕,一切自有神定!”老者對他的喋喋不休似乎已經有了惱意,語氣加重了幾分:“布道者還未回歸,那是因為他的能力還未完全覺醒,總有一天,他會明白自己背負的命運,自然便會回來。至於其他的,你無須多慮,沒人可以阻擋神的旨意!”

老者似乎不想再說下去,直接道:“那達慕,去魂洞修行一段時間,好好恢複你的神魂。其他的事情一概別管,神會為我們指引一切!”老者的語氣柔和卻不容置疑。

說完這話,不待那達慕有所回應,老者直接一番手掌,掌心的七顆紅點便被一陣微風送到山腰的洞窟裏去了。

“神啊,這麼多年了,你終於肯給我旨意嗎。”老者仰首望天自言自語道。這座山雖然極高,似乎都要捅破天際,但卻永遠隻能看見草原的星野,再往南邊便是模糊一片。

周青在月牙湖邊坐了半宿,直到草尖凝結了露珠,方才確信那些黑衣人沒有尾隨過來,這才跳上馬匹去了老爹的帳篷。老爹早已睡去,四下一片寂靜。周青也不去打攪他,自己偷偷鑽進帳篷沉沉睡了。

雲澤洋有些糾結,他想去丞相府拜會白向一,可是又怕見了麵不知如何開口;如果不去,那朵依蘭、那一抹嫣紅,便始終在眼前晃動。如此焦躁不安、舉棋不定已有兩日,這兩日他一直徘徊在烏衣巷子中,希望能正好偶遇白向一的車駕,好尋機問一問那位姑娘的蹤跡。可惜事與願違,白向一不曾路過,雲澤洋也越發的魂不守舍。

雲天已經下令,讓他明日隨易陵一道北上。想到此節,雲澤洋更是心焦,決意到晴雨樓去問個究竟。此時不過晌午,晴雨樓賓客稀少,雲澤洋瞧身後無人這才鑽了進去。隨便抓了個仆役,問依蘭姑娘所在,那仆役連連搖頭。雲澤洋無法,隻好抓著仆役帶他去尋管事。管事看著雲澤洋露出同情的神色,一眼便瞧出他也是情根深種的那一類。雲澤洋這才知曉:依蘭姑娘已經不在這裏唱曲了,被人贖了身。中秋那日,後門來了一頂軟轎,把她接了出去。大約是被哪個官賈貴人瞧上了,娶回去做了妾室。

雲澤洋聞言心中一痛,仿佛缺了一塊似得;他在原地愣了半天,悵然之情更生,雙眼都有些酸脹,如此站了一會便默默回府去了。

回到房中,雲澤洋取出枕頭下的錦帕,細細端詳了許久,再讀那一行小字,心頭酸楚不堪,匆忙又把錦帕塞了回去。躺在床上,兩手托著腦袋,心中百轉千回,最後暗歎:就算自己尋到了她,礙於家嚴,不過是徒增傷感罷了,這樣也好,至少她能得個好歸宿。縱然如此自我安慰,心中依舊不能釋懷。

“流水便隨春遠,行雲終與誰同?”雲二腦海中突然就跳出這兩句詩來,細想之下方才憶起:有一日,春寒料峭、杏花微雨,白向生憑欄望遠,口中反複誦讀著這句詩,拍欄稱歎,以為妙絕。雲二很是不以為然,認為不過是文人墨客無端的**,現下卻有些懂了。

次日清晨,帶著白蛇家徽的車隊緩緩北歸。雲澤洋也夾在在隊伍之中,卻神色不屬,腦袋中翻騰的都是這短短數日間在京中所遇,忽而又想起早間啟程的場景來:父親破例將自己送到了門口,坐在輪椅上緩緩揮手,這一瞬間他才發現父親竟然蒼老了許多,兩鬢之間已是白發蒼蒼,再也不是記憶中那個神色堅毅指揮著千軍萬馬的統帥,不過是一個尋常的父親。

“父親,”雲澤洋認真的行禮:“可有話要帶予哥哥?”

“謹言慎行,各自珍重吧!”雲天依舊言辭不多,臉上寫滿落寞。不待兒子看清,他便低下頭來,用手拍了拍輪椅。管家便推著他入府了。

雲澤洋一直站在原地,看著父親的背影消失,心裏有針紮似的痛。

隻是父子二人都不曾預料到,這卻是他們此生的最後一次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