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溜出穀是很危險的。
這數月中,顧君璟從未放棄過對神農穀的刺探。然這整個穀外,甚至神仙嶺中都布滿了血凰衛,使其很難將窺得內部境況。加之其他地方都有顧長惜與容煥替身的足跡,他逐一排除還來不及,便也放鬆了這塊有皇家隱衛把手的地方。
另一點便是顧長惜的高明之處了,他在幾個替身身邊所布下的血凰衛,比神農穀要多上許多,自然便擾亂了顧君璟的視聽。
是以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穀去,騎馬定然是不行的。
“尚前輩哪去了?”容煥瞧了一眼天上,仿佛他會從哪處忽然跳下來似的。
“他神出鬼沒,向來是不與我透露行蹤的。”顧長惜淡淡道,隨即瞧了她一眼:“二喜忽然要出穀去,是有了好計策麼。”
“自然。”她笑了笑:“所以我們須躲了師兄,才好行事。”
那一日她早就醒了,將真相全部聽在耳中,他再清楚不過。
所以有計策這種謊話,兩人都心知肚明,隻是誰也不去說破。
顧長惜頓了頓,沉聲道:“我抱你出去。”
容煥抿起嘴,卻神奇的沒有拒絕。他瞥了她一眼,顯然對容家小煥捉摸不定的心思感到意外。
顧長惜肅了麵色,伸手將她攔腰抱起,瞬間便消失在房頂。
兩旁的樹木不住倒退,秋風凜然,拍在臉上微微有些刺痛。容煥緩緩將臉向他懷中縮了縮,小聲道:“我沉麼?”
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像隻犯了錯誤的小動物。聰明如顧長惜,立時便反應過來她上次為何不讓他抱了,他不由得有些好笑,便故意沉了麵容道:“手快斷了。”
……
“那是你武功太差。”容家小煥立時呲牙道:“我師兄從不覺得我沉。”
她自動省略了前麵一句“小時候”。顧長惜腳下不停,越過數個樹杈,彎起一個冷誚的笑:“原來抱過二喜的人還不少麼。”
容煥正欲說什麼,卻覺得身子猛然向下一墜,顧長惜避過上麵的突襲,順手折過一根樹枝,便擋去了左邊的暗器。
下方忽然多了許多黑色的身影,速度竟不弱於顧長惜,到底是因為他抱著人的緣故。這些黑衣人雖可以大肆圍攻,卻隻在一開始不痛不癢的偷襲了幾下,然後便隻是跟著了。顧長惜秀眉微蹙,腳下踏的樹枝越來越高,漸漸地幾乎便要與樹梢平行了。
容煥偷偷向下瞄了一眼,隻被這高度晃得眼暈,略一沉吟道:“這些人在迫我們往高處走。”
“你也發覺了。”顧長惜沉了聲音道,極快的向下瞥了一眼:“我若將你丟下去,你能在樹枝上掛多久?”
“那要看是多粗的樹枝……”容家小煥下意識的道,隨即猛然反應過來:“什麼?你敢丟我——”
“試試”兩個字還未出口,她身子向前一蕩,迅速向下墜去。容煥還未來得及尖叫,便覺自己結結實實的落在了一處樹杈上,她趕緊死死抱住,心還在砰砰直跳,忍不住“死顧長惜爛顧長惜”的罵了一通。
彼時夜色已深,她在離樹梢不遠的地方,下麵似是無窮無盡的深淵。
周遭忽然失了聲息,顧長惜早已不見,容家小煥抱著的這根樹杈雖然不細,然夜風呼號,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她隨著風向不住搖晃,心中頗覺沒底。
正緊張間,前麵亮光一閃,像是暗器折出的月光,迅速向她襲來。容煥看得真切,急忙一個扭身,暗器狠狠釘進樹幹,她立時失了平衡,斜斜向下栽去。
然容家小煥還未來得及害怕,隻是打了數個轉兒,便又掛在了另一處樹杈上。這種樹木極高,頂端枝葉十分繁茂,下麵卻是光禿禿的,而她便掛在最後一個樹杈間,不得不說實在是有夠好命。
容煥定了定神,終於瞧見了不遠處幾個戰成一片的身影,黑衣人已然沒有追蹤他們的時候多了,看來顧長惜穩穩的占了上風。她眼珠兒轉了轉,手剛剛伸進藥袋子,便覺一個黑影忽然到了身前。
“住手,不然我殺了她。”
現在顧長惜與數個黑衣人在高處,而她在那最底一層的樹杈上,兩人相距不遠,卻也終究不近。容煥心中一橫,揚手便是一把藥粉,那黑衣人斷然沒想到她會突襲,觸到藥粉的臉和手頓時紅腫起來,哀嚎著向旁邊栽去。容煥心中一鬆,卻不察他臨掉落前揪住了她的衣袖,霎時便猝不及防的被拉了下去。
好在她反應極快,伸手抓住了樹枝。可是被那黑衣人下墜的力道一帶,半邊衣袖瞬間便被扯掉了,一截雪白的手臂暴露在空氣中。容煥低呼一聲,抓住樹枝的手漸漸向下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