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見唐楓如此焦急地詢問自己,心裏也是一陣緊張,好半晌之後才支吾地說起了那天的事情:“那日水勢突然大了起來,熊縣令就和黑子哥一起帶了我們守在堤上……後來就來了一隊官兵,幫著我們守住了大堤。再後來,他們就和縣尊大人說了一番話,縣尊大人推辭不過,就帶了縣衙裏的人先回了衙門了……”
聽他說到這裏,唐楓微一點頭:“原來如此,這麼看來當日並非熊縣令擅離職守才導致的這次災難了。對了,你們這些人也是在那時跟著熊縣令一起離開的大堤嗎?”
“沒有,我們是後麵才離開的堤壩。當縣尊走後,那名好象是姓王的將軍就安排了他手下的軍爺們在堤上各處看守,後來見我們沒有離開的意思,便也來勸我們離開那裏。當時黑子哥他們還不肯離開,後來卻經不住他們的勸說,才答應夜間由官兵守在堤上,而我們則在天亮之後再去替換他們。誰也沒想到,這天夜裏就出了這麼大的禍事……”說到最後,少年的眼中一片黯然。
唐楓皺起了眉來:“看來這些人是早有預謀了,為了想將大堤毀去,他們故意將你們這些人都騙離了堤上,真是好狠的手段哪。對了,此事除了你,應該還有不少人知道吧,怎麼當日他們也不替熊縣令分辯幾句呢?”
“當日夜間我們都死裏逃生,人人都在職責縣尊大人,我們這些人因為擔心其他人也將罪名歸咎到我們身上,所以都不敢說什麼。”少年很是慚愧地低下了頭,然後又道:“而且族裏的都這麼說,我也不敢和族長他們唱反調啊。要是黑子哥在就不會這樣了,他為人正直,有什麼說什麼,一定會幫縣尊說清楚的。隻可惜自那天之後,他就不見了蹤影……”
“嗯?”唐楓微微一呆,他已經幾次聽少年說起黑子這個名字了,便起了興趣問道:“小哥,你說的黑子卻是個什麼人?看來他好象在你心裏很有地位啊?”
劉老漢幫著那少年道:“大人,那黑子是我們縣裏力氣最大的人,而且為人仗義,周圍的年輕人都服他。這一次我們建德遭了如此之災,除了縣尊大人,就他立的功勞最大了。可說來也奇怪,自從那日之後,他就沒有再露麵,也不知道是不是遭了難。按說也不應該啊,他有著一身了得的水上本事,就是被水給卷走了也能很快回來的。”
唐楓在心裏記下了這個叫黑子的人,已經決定到時候要在這裏找上一找了。以此人在縣裏的威信,以及在堤上和那些官兵照過麵來看,他在這次的事情上應該能多知道一些。唐楓看了看四周那些人,自己手裏的幹糧已經都發完了,可這裏的人依舊有著許多沒有吃的,心裏也不是滋味,突然他想到了一點,便問道:“我記得杭州前幾日不是派來了人到建德給你們糧食嗎?怎麼你們卻還是要如此挨餓?”
聽他這麼一說,周圍的人一個個都露出了怒容,就連那劉老漢也是呸了一口:“什麼借我們糧食,那都是騙人。這些個趁火打劫的家夥,拿來了糧食不假,卻是想要我們拿地去換。我們這些以種地為生的人,怎麼能沒了地呢?我們不肯將地給他們換取糧食,他們也就不肯將糧食給我們了。”他的話引來了身邊一眾人的一致謾罵。
唐楓聽了這話,臉色就是一沉:“你說什麼?這運了糧食來的家夥不但不肯將糧食先借與你們保命,還想從你們手裏奪了土地?”
“是啊,前幾日他們來時我們也隻當是官府派來救我們的呢。可誰知道,他們卻提出要我們簽下文書,用每畝地五十斤糧食的價格換取糧食。當時我們這些人就都愣了,大家都知道那土地就是我們的命,自然不肯換了。為這,我們還與他們發生了爭執。奈何這些人有官府的人護著,而且一個個都身強力壯,我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那少年也在旁說道。顯然他們這些年輕人想過用強,卻因為本是不濟,所以沒能成功。
劉老漢在旁又補充道:“不過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這幾日下來,已經有不少人向他們妥協了,在他們那裏簽下了文書,用自己的地換了一些糧食。可那點糧食怎麼都不夠換那一畝地的,那些人根本就是在趁火打劫。我們想要告官,可一個個都已經餓得沒了力氣不說,那官府還和他們有著勾結,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隻有在這裏硬挺著。不過這幾日過去,能和我們一樣堅持下來的人是越來越少了,我劉家的人還好,有老漢這個族長做主還能再撐幾天,其他人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