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越帝心情不好，多年謀劃付諸流水，是誰都會不甘心，何況他還是高高在上，生殺在手的帝王。
日光斜斜照進來，落在曦月那雙黑而沉的眉眼上：“曦月無意背叛皇上，隻不過大勢所趨，曦月不得不帶太子回朝。”
越帝一時失神。
“朕從未想過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也會背叛朕，人心真的太難測了。”越帝歎一口氣，神色晦暗難明。
隱約有失望之色，曦月被越帝眼底的悵然，看得目光一閃。從她答應雲揚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料到要辜負越帝的信任。帝王不常信任任何人，也不會信任任何人，朝中之事詭異多變，全心信任一個人是要付出多大的勇氣。她不怕越帝責罰她，她隻是不忍傷了這個老人的心。
曦月眉眼微垂：“太子說的很對，隻有他回來了，皇後一黨才能善罷甘休，皇上才能權衡朝中的勢力。如今王家已不複存在，再無懼外戚掌權，朝中有太子主持大局，未嚐不是好事。”
越帝目光如刀，有一種冷劍出鞘的鋒利感：“你也覺得重華比雲寒更適合坐朕這個位置？”
曦月坦然抬眸，目光清明沉靜，那氣韻完全不像是一個女子，
“太子從小習帝王之術，朝中局勢，他比秦王更得心應手，他有雄才偉略，又賢明仁德，將來定會是一代明君。”
越帝聞言，麵色微凜，他沉默不言，似在思量，又似在回憶什麼。等越帝的目光再次落在曦月身上的時候，已不見寒意：“你可知雲錦的身世？”
曦月有些疑惑，卻還是如實作答：“如今的錦公主是楚王雲瑾，真正的錦公主其實已經不在了。”
“你果然知道，可你知不知道瑾兒為何要男扮女裝，冒名頂替？”
“曦月不知。”
越帝望著淡淡流轉的日光，神色有些恍惚：“瑾兒的母妃是朕在民間認識的姑娘，因為被皇後所不容，在瑾兒五歲的時候，她被迫離開皇宮，之後瑾兒由秦王的母妃淑妃撫養。皇後憎恨瑾兒的母妃，連帶著憎恨瑾兒。瑾兒小的時候，最愛和錦兒玩換裝的遊戲，有一次錦兒穿著瑾兒的衣服在湖邊玩耍，竟然被皇後的人推入湖中，活活淹死了。淑妃為了保護瑾兒，從此就讓瑾兒代替錦兒活了下來。”
往日如昨，那些被塵封在心底的秘密，如潮湧一般清晰地躍於眼前。越帝淡淡道來：“朕年少登基，根基不穩，無法製衡朝中的勢力，不得不依仗王家。朕讓雲寒長年在外征戰，為的是他能脫離皇後的掌控，隻要他的手中握有兵權，皇後便不能輕易動他。”
曦月身影震了震，當初在醉流風，雲瑾醉後胡話，她雖隱約有所猜想，卻不知竟會是這般。她終於能明白雲瑾，為何他要苦練武功，是為了保護自己身邊的人。雲錦因他而無辜送命，他心裏愧疚，所以放縱自己，偽裝自己，可他心裏的那些苦痛和難過，誰又曾為他分擔過？
曦月不知靜立了多久，才恍然回神，神色堅毅：“太子雖然心思太深，但也仁厚，曦月答應皇上，不論日後局勢如何，曦月一定會護秦王無恙。”
越帝看著她，終是點了點頭。
當天便有旨意傳出，越帝病重休養，由太子監國，秦王輔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