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歎一聲,騰地站起身走到劉夏麵前,他幽藍的眸子專注深邃,“你的情,我還清了。”沒有再多看他一眼便轉身,那一刻,心莫名地痛。
或許,與你生死相伴的情,在我心中已然生根。或許,我的心在那隻碧綠色戴在頭上時便早已動。
或許——
我微笑著,仰望灰色的天空泛著血腥的味道,一如四年前的午後。
人生,沒有或許。
翌日,我因救主有功被擢升為從四品戶部左仆射,玄華在靶場刺殺劉夏那一劍的事情未有人提起,反而因為救主有功受了封賞。
一天下來,來自四麵八方的賞賜鋪天蓋地堆滿了天雲閣的院子。
皇甫翊此時正站在天雲閣的院子中央,一身淡紫色的錦袍,金冠束發,麵容絕美,淺笑著看著我對著早已堆得亂七八糟的院子發呆。
“皇甫大人好清閑啊。”我因左肩受傷現在家中養病,指揮著幾個小廝將金銀珠寶一一抬進屋內,也顧不得多看皇甫翊幾眼,“還請大人自個尋個地兒坐吧。”
我正欲伸手拿起那娟雪緞卻忽聞一股艾草味,心中詫異,手上的動作便慢了幾分。
“我來幫你”好聽的男聲溫和而安定人心,惹的人想忍不住靠近。
是他身上的味道沒錯。
我扭過頭緊盯著皇甫翊的側臉,心中暗自思量著血玉的事情。
“主公傷得很重。”
皇甫翊的聲音很小,以至於我甚至沒有挺清楚,手中的雪緞不爭氣地掉到了地上。
“墨練在外麵。”
“見見吧”
鼻尖艾草的味道越來越濃,心緒煩亂的指揮著小廝們,半天也沒回答皇甫翊的話。餘光瞥見黑色的衣角就在身側,我故意轉過身,繼續做事。
“主公想見你。”
聽到墨練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朗中氣十足,心中倒是安慰了幾分,“我在養傷。”
說罷,我大步走進屋內看著眼花繚亂的箱箱櫃櫃,忽覺有幾分好笑,剛要坐下卻見墨練緊跟著我進來,“嘎吱”一聲竟把門關上了。
我斜靠在梨花木的椅子上,徑直倒了杯水,問道,“秘密?”
墨練眼神凝重,站起身湊到我耳邊低聲說出兩個字,
“血玉。”
“咳咳”我一時竟然嗆到了,水撒了一身,狼狽的模樣墨練看在眼裏卻是沒有任何波瀾,隻緊緊盯著我,“你不急嗎?”
我停下懸在半空的手,自嘲地大笑,“還是逃不過他的手掌心。”
*
五日後,戶部左仆射房喬玉被派往各都縣審查各地財政狀況,陪同人員包括吏部尚書房玄華,禦史台監察禦史雲飛揚,神策將軍淳於離思。
此旨一下,朝野嘩然。
派正二品的神策將軍、正三品的吏部尚書和正四品的監察禦史陪同一位從四品的仆射勘查工作,眾大臣眼中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一時間,謠言四起。
此時,我正坐在馬車上聽雲飛揚眉飛色舞地講這些天來朝野上下的各種傳言。
“這喬玉小姐花容月貌如天仙下凡,早在回江都之前便已把主公迷得七葷八素,所以——”
我抬手打斷雲飛揚的話,“夠了,已經是第十種版本了。”
馬車外,淳於離思在駕車,玄華本也坐在車內,卻聽到雲飛揚口若懸河地講了一個上午的關於我的傳言,終是不耐煩地出去陪淳於將軍了。
若說劉夏這番安排,我也多有微詞。尋找血玉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和玄華兩人就已足夠,頂多再派一個眼線跟著我們也就足夠了。又何必把雲飛揚和淳於將軍也弄來湊熱鬧呢。
誰要是在江都提起雲飛揚的名字,恐怕他的事跡三天三夜都說不完。此人才華橫溢聰明絕頂是不假,可放蕩不羈的性子卻是連劉夏都拿他沒轍的。“四處留情,除了劉夏後宮的嬪妃他不碰外,就沒有雲飛揚不動的女人。”當然,這些都是墨練以非常凝重的眼神告訴我的。
至於淳於離思,神策將軍,戰功赫赫,由於半年前北伐時受了重傷一直在家中休養。這次陪同我出來聽說他本來是不願意的,後來不知怎的,就欣然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