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墨厭銅香尚且還沒搬離那棟危樓,屋子裏一如既往地簡陋,她看似漫不經心地給李飛和曹興泡了茶,悠悠然在沙發上端坐好了,才算願意開口說句話:“兩位警官想問什麼?”
李飛朝茶杯看了眼,沒接,也不樂意和她兜什麼圈子,開門見山說:“前天的三中校園暴力殺人案,你聽說了嗎?引發事端的幾個主犯都是你的書迷粉絲,今天過來就是想做個走訪,不知道大作家對此有什麼看法?”
貪墨厭銅香素淨的手指幾不可察地閃過細微的痙攣,而後立刻恢複了常態,臉上神色隨之變化,露出副沉痛惋惜的模樣,低聲回答:“我看到新聞了…真的很抱歉…是我沒有引導好自己的粉絲…才會導致這樣的悲劇…”
“哦?”李飛不置可否地應聲,而後輕嗤又問:“怎麼引導?”
這話問得巧妙,一語雙關下李飛那雙眼睛始終釘在貪墨厭銅香臉上,想從她細微的表情變化裏抓住點能夠證明‘索取’切實存在的證據。
事實上貪墨厭銅香也的確沒有叫他失望,即便她是能夠反噬心魔的存在,心中那座壁壘也終歸是有縫隙的。李飛簡單的四個字剛出口,貪墨厭銅香胸膛就不由抽了一下,僅僅是眼睫毛為此跟著顫抖,也沒逃過李飛的眼。
貪墨厭銅香沒有立刻回答李飛這個問題,抿了抿嘴忽而換了種語氣,說不上是自信,可與剛才的故作姿態比,卻是找回了幾分本真,笑笑說:“不知道兩位警官有沒有看過我的小說?我想,一本好的小說能擁有鐵杆粉絲是理所當然的,而至於粉絲做出的行為,她們又不是我的牽線木偶,她們有自己的思想,難道就不允許我的粉絲裏出現幾個精神有問題的人?”
“哼。”李飛冷哼一聲,目光霎時森冷:“幾個精神有問題的人正巧湊到一起?”
貪墨厭銅香這時候終於收起了她的裝腔作勢,不耐煩白了李飛一眼:“這可不在我的專長範圍裏,有獨立思維的人做她們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不管是對是錯都隻與她們有關,哦,現在也和刑偵隊有關了。”
貪墨厭銅香說到這兒忽然笑了,抬手摳摳指甲又拿腔作調地說:“唯獨與我無關,我又不是偶像明星,粉絲的行為,我可不買單,這位警官咄咄逼人的,是想從我這聽到什麼答案?”
“真正的答案。”李飛又一次嚐試著借由這樣模棱兩可的話來觀察貪墨厭銅香,隻可惜這次他沒有如願。
眼前的女人仿佛是放下了自己虛偽的善良和無辜,高傲且冷漠的臉上,看不到絲毫對粉絲為她的小說犯罪的負疚,反而悠然自得地端起茶慢慢品起來,故作優雅的姿態與這間簡陋的屋子格格不入,此時再李飛和曹興看來越發詭異。
“很抱歉。”貪墨厭銅香拖著調門說:“這裏沒有兩位要的答案,我所得到的都本該是我的,所有的讚譽、褒獎、崇拜、迷戀,都是我的,如果受歡迎也是犯罪,那就請兩位送我進監獄,如果不是,還請便,不送了。”
“你!”曹興想要發難,才開口便給李飛擺手製止。
“說的沒錯,該是你的總歸會是你的,可反過來說,不該是你的,遲早會徹底失去。”李飛邊說著站起身,招呼曹興一同離開,剛要邁出步子又突然頓住,扭頭對貪墨厭銅香再度說到:“你的粉絲們說《萬物啟示錄》是網文之光,現在有人給你也取了個綽號,叫光明之母,怎麼樣?很合你心意吧?”
貪墨厭銅香始終掛在嘴角的冷笑稍稍僵硬。
“後會有期。”李飛沉聲。
許一君書店裏氣氛異常的壓抑,武博揚難得看自己師父生那麼大的氣,從進門到現在已經悶不吭聲地連灌三壺水,仍舊沒見緩和一下臉色。曹興坐在一旁也不說話,瞧著心裏也肯定不怎麼好受。
沒多久店門外有車停泊,發動機的聲音許一君再熟悉不過,是尹策的跑車。
“如何?”
華子曦剛一進門就朝許一君問。
許一君搖搖頭,又衝李飛呶呶嘴,意思讓華子曦直接問李飛吧,他這兒也不清楚情況。
“師兄?”尹策相當意外地喚了聲,認識了幾十年,還真沒見過李飛這幅樣子,不用多想也知道,這趟去貪墨厭銅香家一定吃了癟,被氣地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