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在府中的幾年還從未聽你說過你的姓氏,家世如何,入宮女子都必須家世清白,縱使本宮相信你,你也得講清楚了。”次日一早,平陽公主屈尊來到閣院,以為她是交代我們別出差子,卻沒想到首先問了我的家世。
我自是不能說我是罪臣之女僥幸逃了法網,許久,我道:“奴婢至小便與家人失散,因時間久遠,記不得了。”
“那也得安排一個身份,否則即便皇上看中了你,皇太後太皇太後也是萬萬不會答應的。”平陽公主微微蹙眉,似無限憂慮,我隻是覺得,她許是擔心自己的榮華沒有了保障。
少兒上前一步抓過我的手,道:“公主,奴婢打心眼裏喜歡傾城,不如讓傾城與我做個姐妹,也成全了奴婢的心願。”轉頭又對我道“傾城你也知道,我的娘隻是平陽府中的嬤嬤,隻望你萬萬不要嫌棄。”
“怎麼會呢,傾城高興還來不及。”我笑的高興,卻帶著幾分假意。
“如此甚好,你們好好準備準備,到時別掃了皇上的興。”平陽公主起身,目光在我身上逗留了片刻,帶著幾絲憂慮,我低下頭去,怕自己的眼神暴露出什麼來。
“傾城,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了。”少兒握住我的手,帶著興奮。我點點頭,叫了聲“姐姐”,心中溢起了無數暖流,似乎自從滅門之日起,便再無親情之樂。我撇過頭去,眼角瞬間水霧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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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被安排在最後,一輪一輪的歌舞不斷上演,卻似乎都沒有使得那個高位男子青昧有加。我有些不安,若不能在這裏占得先機,隻怕主上的期望,會就此落空吧。不,我要成功,必須要……“聽說皇上懼內呢。”青萍壓低了聲音道。
“青萍,不許胡說。”少兒微微嗬斥,此刻天子在此,哪容得這般放肆。
青萍不滿的咧咧嘴:“我說的是事實嘛,皇上就是和皇後鬥了嘴才會來平陽散心的。我還聽說皇上能登上皇位全靠皇後娘娘的母親館陶公主,所以皇上才不敢拿皇後怎樣……”
我皺了皺眉,道:“青萍,隔牆有耳,君心難測,你有幾個腦袋?”再讓她這樣無法無天下去,隻怕後果會不堪設想。青萍果真閉了嘴,有些不甘心的甩了甩衣袖走到一邊,我在心底微微歎氣,青萍這性子,隻怕日後有的苦受,既然與帝王之家扯上了關係,這種性子便最要不得。
隨著台上綠衣舞者的退出,在悠揚的管弦聲裏,我輕紗遮麵,一襲粉裝素裙出現,原本少兒姐姐讓我穿得豔麗一些,這樣才好讓皇上一眼看中,我隻是搖搖頭,一來我對太豔麗的服裝向來不太熱衷,二來皇上貴為天子,三千佳麗必是不遺餘力費心討好,濃裝豔抹自然不在少數。何況皇上本來心情就不好,碰著豔裝,更覺得煩躁。
思緒止住,舞已經開始,我緩緩唱道: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
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
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
於以求之?於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於嗟闊兮,不我活兮。
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一曲歌盡,行禮正欲退下時,看台上有人道:“唱歌的女子過來。”語氣強勢而霸道,熟悉又陌生的嗓音,我抬頭,竟是昨夜的男子。立在原地,沒有上前。
今天他穿著白色錦袍,腰上的鍛子上鑲著通透的碧玉,白色真的很適合他。隨意的倚靠在座椅上,無害的慵懶卻盛氣淩人,桀傲的男子,聽慣了夏桀殷壽,一直以為是皇上便都是奢淫平庸的肥胖男子,卻沒想過竟是這般的美男子,用任何好聽的言辭來形容都不算過分。我這般想著,作為皇上的他已是皺著眉,有些不悅,低沉的聲音已而傳來:“朕讓你過來,沒聽見?”語氣平和,聽不出情緒。
我低下頭:“諾。”順著台階走上去,在離皇上十步遠的地方跪下,“抬頭看著朕。”目光交彙,皇上的眼神明亮而深邃,有我看不懂的神色,好奇使我想要更深的探尋,竟忘了他是九五之尊。皇上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目光從我臉上移開,淡淡說了句:“退下吧。”